雁惜在意亲情,但她也在意、或者甚至更在意自己是不是只能躲在他们身后。
百岁之前在别人的注目下修炼灵术,百岁之后只一个人待在茵凡居发奋努力。飒和姐姐要她去天渊司当班,薪钱丰厚、事务也少,可她更想凭借自己的力量谋求差事,数年如一日从零开始钻磨画技。可三百多年来,她好像真的没能做出任何一件事。
说她自责,好像也不完全,毕竟她真的很努力;可说她无谓,内心深处对灵术不懈的渴求,一如断崖倾泻的洪流,终究发不可收。
而兴文仙考,还有那个凡人的命,都是早已注定结果的游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堂堂天渊仙族,执掌四界生杀,竟是如此又当又立。
背后那人竟为她设下了如此天罗地网。能有那般周密的布局,想必后路早就扫得干干净净。
“我当然有。但我与他不同,我可以成为一枚弃子。”
一枚落满尘埃,却能作定时炸弹的弃子。
“剔去仙籍后,我只是个凡人。但我需要记忆,如果你能做到,它也可以为你所用。蛟族祖迹,我会竭尽全力、绝不隐瞒。”
雁惜顿了顿,“你能读到我的心,真假如何,当自有结论。”
郜幺明亚缓步行至雁惜身边,了茵又从另外的方向蹿了进来,飞扑到雁惜怀里。
“辛苦了。”
明亚久久地只讲了三个字。
雁惜认真地点点头。
贾楠书搀着纳音婆婆,老人眼眶含泪,了凡换回衣裳也急火火地赶过来。
“离开和回来只在一瞬,轮回桥的祛忆散对强者无用,无论忘与不忘,你都永远是郜幺的女儿。一切都是经历。在你回来之前,了茵了凡若违反郜幺家规,我绝不轻饶。”
了凡撇嘴,陪着雁惜一同入轮回的意愿突然就更强了。
贾楠书温温地笑,“想送七小姐点东西,但轮回境会剔除所有外物。你走后,我不会给了茵了凡买太多苏玉糕。”
了茵在雁惜怀里唔唔地动了动,了凡抑住眼角的泪,一把搂紧雁惜,略促的呼吸却将他的情绪暴露无疑。雁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男子已然化回花狗,只是低着头在她脚边蹭了蹭,随后退到纳音婆婆身边。
“老婆子可把册史阁那张当班椅给你留着的。七小姐,回来得越晚,画报就越多。”
兴文阁执行仙侍欲往轮回桥,泣别声和欢呼声交错起伏,雁惜伸手将了茵交给贾楠书,衣袖却湿了一角,白狗不吭声。雁惜留给众人一个完美的微笑,风过一瞬,单泉溪从天而降,钧珐在一旁已有蓄力稳固大局之势。
三川九格,灵鸟噤声。雁惜始终没给他暗号。
领头的仙侍朝单泉溪行礼,“兴文落榜考生须往轮回桥,还请上神借道。”
凌寒的声音再也没出现过,雁惜左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单泉溪先是绕开,随后传腹语术,语气焦躁,“没有证据,家主应该也没办法——”
“我知道。”
雁惜抬头看他,“那人是堂堂四圣,天渊最高权力执掌者,设局至此,可谓天衣无缝。若不达目的,郜幺定会因我受累。何况仙考文试我没拿到上上,武试最后一场也只有中下的水平,说不定就算考完,我也赢不了。谢谢你,单泉溪。”
单泉溪脸色更急,“还有心思道谢?你还在犹豫什么?没有证据的申冤只会飞蛾扑火,但老头逼你至此,你真愿就此祛忆入轮回?你还是我认识的郜幺雁惜吗?”
“当然不愿。”雁惜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