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拂拂安安静静地端着酸奶去了,一勺一勺地吃着,神情看不出来有任何失落。
牧临川乜了她一眼,猩红的眼“刷”地沉了下来,眼底有些惊讶,也有些迷茫。
他以为他晾了她这么多天,她心里多少有些怨言的。
没有。
饶是牧临川快把她给盯出一个洞来了,陆拂拂脸上依然没有丝毫波动。
少年惊讶了,费解了,更困惑了,兼之还有点儿微妙的阴沉。
张嵩看在眼里,嘴角默默一抽。
只有他知道,牧临川虽然晾了陆拂拂这么多天,但压根就没刻薄过她。
陆拂拂喜欢吃羊肉,他照样供着,冬天天冷,尤其是在这种宫宴上羊肉冷得快,冷羊肉腻,他干脆就拨了几个厨子过去给她现烤。
看她吃多了,还特地叫人开冰窖做了碗酸奶来消食解腻。
张嵩鲜少看到过牧临川对人这么上心,心里也好奇。
牧临川倒不是没宠过其他妃嫔,只不过他这宠爱多是冰冷虚伪又做作。
像这种留意着对方,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体贴倒是没有过……
不对,也不是。
张嵩很快又在心里反驳了这句。
至少那位长乐王妃,陛下对她可是上心得不得了的,一碰上他这嫂嫂,他乖巧体贴得简直像被鬼附身。
但和那位长乐王妃又有不同的是,陛下和陆拂拂相处的时候,多了点儿少年气。
至于陆拂拂。
张嵩人精,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姑娘意在陛下。
故意作出这么一副镇定的样子,心里可存着一肚子笨拙又机敏的小心眼子,欲擒故纵。
这两人,都是小孩儿故作“小大人”,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试探,你戳我一下,我戳你一下,显得生气勃勃许多。
张嵩看在眼里觉得好笑。
大郑夫人自从叫她坐在她身边后,就没再多说过一句话,也没有为难她。
拂拂从一开始的紧张,渐渐放松了身子,专心致志地吃着碗里的酥酪,一大碗酥酪转眼就快见了底。
不过,自始至终,陆拂拂都没有放松警惕,吃完酥酪后,拂拂又动了几筷子,挺直了腰杆,炯炯有神留意着牧临川与大郑夫人等人的动作。
少年虽然狡狯浮浪,但出生高贵,有些东西自儿时起已经渗入了骨子里,就算平日里坐没坐相,不好好梳头穿鞋,却依然是赏心悦目,不显畏缩邋遢。
她坐在夫人与贵人之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拂拂坐立不安地长长叹了口气。
真正体会到了高二语文课上林妹妹“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唯恐被人耻笑了去”。
她像林妹妹学着喝茶漱口一样,吃得很慢,学着怎么吃菜怎么喝汤。
自从陆拂拂坐过来之后,崔蛮就僵住了,少女委屈得几乎快哭了出来,下巴扬得高高的,警惕又高傲的模样,浑像是一只要炸毛的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