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马格努斯读取着他们在亚空间投下的灵能波纹,从争吵中的星际战士们口中,推测出整件事情的经过。
到现在为止,他仍然认为这件事情能够发生是非常不可思议的。这既不符合他对帝皇之子的想象,也与他对他印象中的第八军团,乃至他还不算了解,但佩图拉博却愿意给予深厚信任的康拉德·科兹的惯有的为人处世之法相去甚远……
纠正一点,假如夜鬼王庭的那名连长,索尔·萨哈尔没有说谎,那么这群正在将小蝙蝠装饰到自己盔甲上的战士们的举止就是可以理解的了。正义,公平,马格努斯知道康拉德·科兹将它们挂在军团守则的第零条上。
“事情是这样的,”他对伏尔甘,以及刚从地板底下挖出来的罗格·多恩说,“我们都知道那场马术比赛对吧?就是我们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大半个月之前,在泰勒弗斯雪山脚下宣布开场的那一场比赛?”
“当然,”罗格·多恩说,语气简直和刚才扮演凯撒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也许他的扮演法则就是把他自己的一个侧面展现到台上来。
“现在赛程已经过半,对第一批骑手而言,大概还剩下小半个月的路途。佩图拉博将这场赛事的整个流程计算的很好,在全部的体育赛事结束的同时,这场漫长的马术越野赛的冠军,想必也将在终点捧起奖杯。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又该各自离开,彼此之间能够再会的时日,尚且不在任何安排与计划之中……”
“咳,言归正传,大部分选手正位于西部的丘陵,但也有少部分的选手,因为各种各样不可抗拒的理由,比如突发的疾病、临时的伤势、群众的水土不服、或者直接饮用山泉水导致的……腹部不舒服,以及自己采集山间野果导致的食物中毒等等现象,选择退出比赛。”
“他们多半选择了将各自的骑乘动物直接交给奥林匹亚的组委会,而在这些动物之中,驻扎在奥林匹亚本当职,且配合卡丽丰总督负责一部分本次运动会的筹办工作的钢铁勇士们,首先发现其中有几头大型动物甚至能够承载星际战士的体重……这边走,或者,我带你们一起飞过去吗?”
“不用了。”伏尔甘礼貌地回绝道,摇了摇头。
“好吧,”马格努斯遗憾地说。“我继续说,在询问过佩图拉博之后,一些正在地面上的星际战士在他们内部举办一次小小的短途马术比赛,具体一些,就是让钢铁勇士骑着一头大型动物在前面跑,福格瑞姆的帝皇之子、我的千尘之阳还有康拉德的夜鬼王庭各自抽调了几个临时的运动员在后面追。”
“在这个过程中,康拉德的子嗣发现了异常吗?”伏尔甘问。
马格努斯眨了一下眼睛,尽力地舒展他皱起来的眉毛。“其实是康拉德·科兹的那一支奇怪的凡人辅助军,对他们的星际战士说,他们从帝皇之子身上闻到了一股值得警觉的味道……”
“闻?”罗格·多恩重复。
“对,缪斯之子——是这个名字,对吗?他们又不是太空野狼,为什么是闻……”
“他们说,那名参赛的帝皇之子,泰雷玛农,一定违规服用过一剂‘碎心增强剂的重置版本(splintermind。d)’,这是某种异形脊髓提取物结合星际战士血蛋白的特化危险药剂。”
“泰雷玛农·莱拉斯否认了对方的污蔑,我的战士伊斯坎达尔·卡杨和泰雷玛农熟悉,而且你也知道,我们能够感受到周围人的以太灵气中散发出的情绪光辉,因此他为他气愤的朋友辩护。夜鬼王庭的连长萨哈尔在这件事上,似乎格外地相信他们的凡人军队,虽然他们好像并没有认识太久,不是吗?”
“他们之间产生了冲突。”罗格·多恩说,“佩图拉博怎么看?”
“不管他决定怎么看,佩图拉博此时正在围观一场决斗。”马格努斯说话的声音低了下来,即便这种冲突不用明确地提及,就该知道决斗并不会产生任何真正的永久性人身伤害,但赤红的基因原体无法赞成这种事情的发生。
“没有人去阻拦他们吗?”伏尔甘问。
“从各个角度的思考都能够得出结论,那就是他们本来不应该打起来的,如果没有康拉德的支持!”
索尔·萨哈尔向他的主宰者低下头,完成了决斗前的倒数第二个礼仪。他别在腰间的枪械被这名连长精心呵护,极尽尊重。
它名为黑暗之咬,这把精美而古典,具有某种雨夜般的幽邃气质的爆弹枪,由康拉德·科兹本人手工制作而成。
诚然,康拉德·科兹不如伏尔甘、费鲁斯·马努斯和佩图拉博一般,是整个银河都难以找到的能工巧匠,但任何一名基因原体,都无疑拥有着创造一件简单的兵器的能力。
他将自己制作的一把爆弹枪赠送给首位向他屈膝的子嗣,这既是一种无上的奖赏,也是在对另外一个幻想世界的观察中,少数他愿意去当做模板参考映照至现下的世界的一件事情。
康拉德·科兹并不清楚,在那未经裁剪的命运丝线上,另一个他是如何会为他的战士们亲手打造各自的武器的。也许那时候他还足够清醒,清醒到有能力去向往更好的命运。
“战斗,”佩图拉博说,“的确是解决冲突的良好办法。但你可否告诉我,你为何想要促成一场现实中的战斗?难道纳尔尼之庭,还不够你们满足对战斗的需求吗?”
他的话语是平静的,但在这份毫不动摇的平静深处,却积聚着一种蕴藏甚深的质疑。
对于铁之主而言,这还当真并不是罕见的情绪:每一颗被钢铁勇士所征服的星球,每一个在铁之主的威严之中向帝国下跪的世界,都或多或少的品尝过它,以及反对它将会给整个世界带来的苦涩后果。
但将这种情绪应用到与兄弟的对话之中,恐怕就没有那么常见了。
“这不是一场战斗。”康拉德·科兹嘶嘶地回答,目送他的连长迈步踏进决斗的场地。
在有些时候,一名基因原体庞大而复杂的思绪被允许在正事之余,用作思考一些偏门旁类之事。
比如现在,康拉德·科兹不禁想要知道,如果他的战士所佩戴的手甲并不是硬质的陶钢甲壳,而是柔软的白色手套,他是否会追寻尤其古典的礼仪,将手套摘下,轻蔑又庄重地抛在他与对面的战士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