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尔斯坐在一堆用泥土、烧断一半的木材和麻布团成一团的堆积物顶端,大拇指在一根黄金钢笔的笔身上随意地摩挲着,视线停留在远处的雾气中。
穿过巴巴鲁斯的浓雾,巫术霸主们所盘踞之山脉的断崖如同一扇通天的竖直门扉,分割出一道漆黑的暗影。
在稍近一些的地方,一个空投舱径直砸进了土层之中。空投舱的装甲板、钢条和铆钉在先前的撞击中严重地扭曲,变成一堆混合金属材质的残渣。某种意义上,这有些像一块掉在地板上砸了个稀巴烂的水果派。
在这堆破铜烂铁的底部,压着一些不幸被压成肉糜的异形生物。实际上,还有几滩被烧黑的恶魔之血,恶魔本身则已经被帝皇驱逐。
且不提它们的物种分类,以及在帝皇到来之前,它们正在袭击人类村落的罪行;就凭它们妄图以亵渎的方式袭击载着人类帝皇的神圣空投舱,这些东西就活该死于金焰之中。
莫尔斯换了一条放在上方的腿,用指甲敲了一下黄金钢笔,让墨水管里的黑色墨汁流淌得流畅一些。
然后,他继续提笔书写:“……因此,在抵达巴巴鲁斯之后,你父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他光辉的金色火焰,把这些异形和恶魔挨个焚烧或驱逐。随后,他再次证明了他是多么地深谙时机选择之道。”
底下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干扰了莫尔斯所在之处的宁静空气。起先是一名基因原体绝望的怒吼,以及试图奋起反抗时带来的挥舞兵器的破空声。
莫尔斯侧过身,往身后看。
那名枯木般的原体已经被金甲帝皇按到地上,压住后颈,难以挣脱。
“吾并未屠杀汝之眷族。”帝皇低沉地说。“吾抵达之时,其已被……”
莫塔里安的呼吸器被弄松,一些泥土卡进缝隙。他挣扎着大喊:“撒谎!你这个巫术霸主——”
帝皇带着灵能光芒的手敲了一下莫塔里安的后脑,原体再次陷入昏迷。
随后,帝皇沉默地把莫塔里安从地上拽起来,靠着一幢低矮房屋的外墙摆好,并把他的镰刀放到他手边,等待原体的下一次苏醒。
莫尔斯摇了摇头,活动一圈他的肩膀,然后转回身,继续写他的信。
莫塔里安是帝皇要想办法应付的困难,和他这名闲杂人等显然没有什么关系。
他现在想做的,只有准备好他希望与佩图拉博分享见闻的信件——当他打算找一个人分享时,莫尔斯才发现,将那些不见踪影的永生者老朋友排除在外,他唯一的写信对象只有佩图拉博。
“运气真是一件神奇的东西,它会随时给你一顿脸色看。对这些袭击者是这样,对这座村落是这样,对你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大概的确想给他的新孩子留一个好印象的帝皇,也是这样。”
“我觉得他应该的确有一个关于如何应对莫塔里安的计划,但肯定不是以被误认为烧毁了他的村庄开始的。”
莫尔斯把信纸叠起来,扔进一个合适的虚无空间,飘下堆积物,站在帝皇身边。
为了应对一名基因原体,帝皇已经把他的身体扩大到人类帝皇的金甲形态的尺寸。以村庄边界之地明亮的金色火焰为界限,村庄内部的有毒雾气也已经被帝皇一扫而净。
在村落的范围之内,或许千百年来都不曾有过如此干净的一天。
“你准备怎么做?”莫尔斯问,“继续重复这个打晕-苏醒-解释-打晕的流程?”
“我可以继续这样做很久。”帝皇说。
在莫尔斯因为帝皇的豪言壮语而惊诧之前,帝皇继续说:“但这并不明智,这可能会用上几个月,甚至几年,他才会疲倦到不得不听我说话。”
“才几年时间,你可以慢慢处理,我先回船上去找康拉德·科兹一起跑一趟巴尔,然后再回来看巴巴鲁斯,你意下如何?”莫尔斯打量着帝皇受到困扰的表情。
帝皇沉思着,在他的心智中,究竟盘旋着怎样复杂的思绪,莫尔斯并不清楚。
“在此等待,”很快,帝皇开口说道。他那把缠绕着火焰的长剑虚影,浮现在他的金色手部装甲之中。“照看他。”
莫尔斯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帝皇转身离开,向着浓雾挥动了一次剑刃,一片金焰就烧毁了他面前的浓雾,开辟出一条狭长的通道。
随着金甲巨人的身影渐行渐远,通道两侧的雾气再次相互融合,聚集成厚重的浓雾。
莫尔斯感受到背后传来一阵凶猛的风声,他抛出一道符文,镰刀所经的空气立刻被凝滞,而以莫塔里安被帝皇砸晕又苏醒统共十三次的疲倦经历而言,这名原体实在没办法强行用蛮力破开他的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