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车马慌乱,轧了我家丫头本是无心之失,并不全为世子之过。”楚夫人三两句便将前日之事揭了过去,“没有什么得不得罪的。”
再说了,就是真得罪了又如何,她们家难道还能找南阳王府寻仇不成。
何况她今日非为此事前来,而是有求于人,端看这南阳王世子态度如何,方能决定事情成与不成,如今看来,她已有了七八分的底儿了。
听了楚夫人一番话,赵衍清清浅浅地笑了笑:“小丫头可不这么想。”
似是玩笑之意,又似弦外之音。
恐怕不止小丫头不这么想,整个护军府也不这么想,甚至连七王赵恭都不这么想,南阳王府的马车会无缘无故背了个黑锅。
而这个黑锅背后,他所为的,又到底是什么。
“这件事——”
楚夫人缓缓道:“只看世子怎么想罢了。”
正是一语双关,话里话外挑明得恰到好处。
不论其他,她们家倒是很愿意同南阳王府结下三分交情,就看这位世子的意思而已。
与这样的明白人说话总是省力许多,赵衍知道她听懂了自己的意思,便回道:“我曾当街许诺过,必定将你家丫头医治妥当,决不食言。”
如此说来,他既有示好的意思,护军府自是喜出望外。
“南阳王府行事光明磊落,世子有心了。”楚夫人当即应道,“那便烦请府上照料我家丫头几日,臣妇感激不尽。”
“倒也无妨。”
赵衍向后靠了靠,目光极为随意地落到青瓷香炉上:“她只是吃得多些。”
楚夫人:“……”
这位世子还真是个异于常人的主,一贯常用的客套话在他这里,似乎不大管用。
“给世子添麻烦了。”楚夫人只得礼貌地笑道,“若有来日,世子有用得到护军府之处,尽管开口便是。”
与人交好,总是要许诺些什么的。
“我听闻城西佛木塔一事,陛下曾交由府上督办。”
赵衍低头顿了顿,大略想了一会儿,才道:“不知夫人可还记得张俭此人?”
张俭……
此人似乎是城中一个小有名气的匠师,护军府负责督造城西佛木塔时,曾找了他画营造图,后来这事儿不归她们家管,便丢过不提再没后续了。
想到这里,楚夫人有了几分印象,“记得。”
“他本是绘制外塔的匠师,因两次督造换人,只将外塔的营造图样画了一半便走了。”赵衍说着,自架上抽出一卷文书,递给案前的侍从,“如今佛塔即将破土,却是寻不到人。”
他这么一说,楚夫人立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必定是后一拨负责督造的人换下了张俭,想拿着他画了一半的图纸去邀功,后来又发现续不下去,才成了现在这样不尴不尬的境况。
张俭此人性情倨傲,将他退了一次,第二次便不肯来了。
而南阳王府是断不可能对一个匠师低声下气,请他回来的,所以只能另辟蹊径,让他自己回来了。
“我家老爷子曾对他有几分知遇之恩,也还算熟悉。”楚夫人道,“他家在城内住得偏僻,臣妇差人去找找就是了,世子不必烦忧。”
“有劳夫人。”
赵衍淡淡地抬了一下手,侍从便将文书呈到了楚夫人跟前。
接过文书,楚夫人告辞道:“臣妇替我家丫头再三叩谢府上,多谢世子好意。”
赵衍默默受了她一拜,底下的侍从立即上前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