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京城里的二月最是热闹,除了几处座落着王府侯门的大街没人敢四处溜达外,街道上哪哪儿都布满了老百姓。
午时刚过,七王邸外停了一顶四抬小轿,一个提着官袍的中年男子匆匆拾阶而上,府门前宽阔静谧的大街,同远处热闹的人来人往的街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七王府邸建得不偏,刚好就在城中心里,可稍稍有些眼色的人宁愿绕道走,都不敢随便往这儿过。
不成文的约束让老百姓们对这些天家朱门敬而远之,府前来往者非富即贵。
刘冼恪下了轿子,一路往王府的水榭下赶,就连平日里面见赵恭,总要掸得整整齐齐的衣袍起了好几道褶子都不自知。
“殿下,臣自郁陵回来了。”
刘冼恪行到水榭之上,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身着绛紫蟒袍的年轻男子在水榭台上踱着步子,俯视下方汉白玉砌的鱼池,背影极为闲适。
再一细看,他身旁还站了一位妙龄女子,手持琉璃莲花盏,偶尔洒下一捧鱼饵,引得鲤鱼飞跃,满池生机。
见有人来,女子微微欠身,带着几名侍女似有意退下,“殿下有客,柳棠改日再陪殿下看鱼罢。”
赵恭摆摆手,示意她仍留下,楚柳棠浅浅一笑,便静静地随侍在侧。
“动作倒是挺快。”
赵恭回身,看着刘冼恪道:“你这速度,比本王预想的还要快上几日。”
“殿下之事,不敢不用心。”刘冼恪腰身弯得更低,随即有些忐忑道:“殿下交给臣的事,臣在地方上都打点好了……”
他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气,接着道:“只是、只是出了一点岔子。”
“什么岔子?”
赵恭直接干脆地问道,转过头就着楚柳棠手中的琉璃莲盏,抓了一把鱼食。
“臣在郁陵看见了楚家大房的夫人,前国公黎子默的妹妹黎氏!”刘冼恪抬头看了一眼赵恭,道:“她似乎在同臣下打点同一件事!”
话毕,水榭台上默了默,楚柳棠偏过头,不动声色地抛了一把鱼食下去。
“本王早就知道了。”
赵恭随意地往池边靠拢几步,才道:“早在你离开之前,她便去过一趟南阳王府,将府上一个小丫头丢在了那里。”
刘冼恪低下头,不知何意。
“那女娃是前国公黎子默留下来的遗孤,她将孩子放在赵冥身边,为的就是这一次南下郁陵之事。”
赵恭挑明道:“若是她回不来,护军府全府败落,至少还能留下她兄长的一条血脉。”
“原来如此。”
刘冼恪恍然大悟。
将此事搁过不提,他又支吾地禀报道:“还有一事,臣——”
顿了一下,咬了咬牙,还是说了。
“殿下!臣派去守在南阳王府的暗卫都被送回来了!”
赵恭瞥了他一眼,疑惑道:“送回来了?”
刘冼恪又咬了一下牙,“都是、都是死的,而且前几日西城户部侍郎谢昭一事,据臣所知,南阳王世子也在场。”
“也是他联合姬如晦将咱们的人都杀了!”
这一次,赵恭沉默了半晌,池上柔软的柳条枝子飘过来拂过去,打在水里,乍一望去,像是为色彩缤纷的鱼群笼了一层薄薄的烟纱,朦胧美妙。
突然,他笑了一声:“能逼得南阳王世子动手,本王也算是第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