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质眠压下尾音,舌头抵着牙齿,含在嘴里轻轻念了句:“机灵鬼。”
一行人推着推车来到了石兰的家,石兰爷爷叫廖老榜,今年64岁,身量不高但肌肉精实,眼睛炯炯有神。
他们一家都是苗族人,石兰的父母在她断奶后外出打工,因为车祸意外去世。万幸肇事司机没逃跑,家里条件较好,在法院判决后没有拖拉立刻付足了民事赔偿。
石兰由爷爷带大,廖老榜是银匠人,有制苗银首饰的好手艺。苗银长久以来都是苗族地区的重要饰品和婚嫁用品,其他人对于苗族传统服饰的印象大都也是繁重而闪亮的银制首饰,由于工艺复杂,价格一般论件卖。
像廖老榜的这样的银匠人,其实不应该缺钱,儿子可以继承他的手艺,不需要出去打工。但他四十岁的时候伤了手,有两根指头变得不太灵敏,虽然不影响日常生活,对于需要精耕细作的苗银制品却力不从心了。
廖老榜的手艺活被耽误,儿子本事还没练到家,只能外出打工。石兰现在身上戴的这些东西,都是廖老榜早年时候为即将出生的孙女打的。
他们将早餐送给了廖老榜,询问他是否就是节目组指定的银匠人,他沉默如金。又问他村里其他会竹编手艺的人,这回说了,报出一个地址。
一行人没有能听懂的,阿瑟低头看石兰,石兰点点头,小声说:“我带你们去。”
老人家起得早,现在八点多了,他们爷孙已经吃过东西。不过廖老榜还是很给面子的坐下来喝起了蔬菜肉粥,石兰抓了个鸡蛋,揣在兜里领他们出门找人。
一户一户孤寡老人和留守儿童送过去,有些老人还会拉着他们讲话,更多是安静地用眼神望着,体会家中难得的片刻热闹。
孩子们会畏怯些,但也用遥远而好奇的目光望他们,大部分围绕在阿瑟身上。不是其他人不好看,而是他们从别的小孩那里听到了有关于阿瑟的许多话。
这些孩子基本都没参与昨天的物资换花活动,因为他们没有可以用于交易的东西。
从最后一户人家里出来,里面是15岁的姐姐带一个6岁的妹妹,父母在外定期寄生活费回来,家里再无其他长辈了。
“喂!”姐姐忽然从门口追出来,说:“阿那!”
他们回头,阿瑟牵着石兰的手,正对上她笔直投过来的目光。
姐姐注意到不妥,把苗语换成普通话:“哥哥,我们不会收到花吗?”
涵成下意识张嘴想说没有了,看见她的表情莫名顿住,瞥了一眼阿瑟。
姐姐等了两秒,继续说:“如果需要,我们也可以用东西换。我们只要两个南瓜饼,其他你们拿回去,我妹妹想要一个花环,戴在耳朵上的。”
江质眠眼前浮现青年白皙柔软的耳垂,脆弱的花瓣由青茎连接着,在风中轻轻摆动。
阿瑟声音响起来,吸铁石似的,大家的视线都落过去。
“好啊,给你妹妹一个,因为这个我戴过,所以是免费的。”他说:“东西你们自己吃掉,花环我今天有空的时候拿过来给你。”
姐姐如释重负地笑起来,她长相清秀而眼神坚韧,像一株蓬勃生长的贵州红稗。
她说:“谢谢。”
阿瑟问:“你刚刚叫我们‘阿那’?”
姐姐说:“就是哥哥的意思。”
她看了看刘玲玉和甜圆,脸颊红起来,又说:“姐姐叫‘阿娅’。”
他们和她告别,推车里的早餐也空了。节目组来和他们确认是否找到了两位匠人,嘉成说出了廖老榜和他介绍的另一户主人家的名字,在节目组的反复询问中表示了肯定,果不其然,答案正确。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分组去和两位匠人学手艺,同时下发第一期最终考核:他们要替师傅们各开一家网店,电脑网线等硬件由节目组赞助,他们需要做的是教会师傅们网店的操作方法,并进行宣传,比赛第二期录制开始时哪家网店的销量高。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任务,事实上教会师傅们网店的操作有些困难。比如廖老榜,尽管由于手伤不能做精细要求的苗银首饰,一些工艺不那么严格的配饰、摆件他还是能做的。但家里没有其他劳动力,他不可能兼顾做银制品和网店生意。
因此嘉宾们最主要的还是起宣传作用,当地镇政府和村委会都有和他们对接,等他们离开,村委会会有人过来继续指导工作,并按实际情况发动村里人家结对进行网店经营,以劳动或钱财入股,按比例获取收益。把当地特色竹编艺品和银制品推广出去,同时带动就业,吸引年轻人回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