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在画幅右上和左下的空白处,各有两列簪花小楷,娴雅清丽,美不胜收。
分别书云:
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引用1]
肠已断,泪难收。相思重上小红楼。
情知已被山遮断,频倚阑干不自由。[引用2]
贺光焱反复吟诵着那两首诗,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你抻个脖子抻了半天,可能看得懂?”贺光焱道。
姜川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回皇上,奴才每个字都认得。至于这连起来是个什么意思,奴才就不得而知了。”
贺光焱的神色陷入了沉静:
“这是两首诗,上面是白居易的《后宫词》,下面是辛弃疾的《鹧鸪天》。一首写的是后宫女子期盼君恩而不得的深宫之怨,另一首同样在抒发离愁别恨。”
贺光焱抚摸着那幅画,感受着宣纸之上深深浅浅的笔触,轻声道:
“你不懂也正常。”
“能诗会画,就连朕都没想到,皇后竟然还有这般才华……”
姜川察觉到皇上对皇后的态度似与往日不同,便一改口风,道:
“董儒董丞相学富五车,皇后娘娘她…又是丞相嫡女,想来耳濡目染,也是不会差的。”
“是啊。”贺光焱合起画幅,似是也陷入到了深深的回忆中:
“朕从前心里只有对她的怨恨,却浑然忘记了,她其实也出身钟鸣鼎食之家,是当时京城之中,最为尊贵的世家女儿。不然,母后也绝不会把她指给朕做皇后。”
“出身显贵,秀毓名门,的确合该是个书画双绝的才女。”
“可惜朕同她结婚多年,竟对她的才华,一直一无所知。”
姜川心里也觉得十分纳闷:
从前皇后讨好皇上,不是送这个,便是送那个。方法,手段都笨拙极了,从给皇上送汤,再到乾清宫事件都可见一斑。几次下来,非但不能挽回君心,反倒屡遭皇上斥责,将二人的关系越推越远。
时间长了,连姜川这么个没根儿的东西,都开始隐隐有点儿瞧不起她,只一门心思地想看笑话。
只是今日不知为何,皇后竟像是突然开窍了。
画技之高令姜川感到惊叹的同时,也让他不由得腹诽:
既然有这般本领,当初为什么不早点儿拿出来呢?
但凡早点儿拿出来,恐怕也不至于跟皇上一连僵上这么些年。
贺光焱看了姜川一眼,道:
“皇后派人给朕送画时,可曾有什么话是想对朕说的?”
姜川道:“…还真有。”
“皇后娘娘说,除夕家宴一事,的确是她错了,还望皇上勿要怪罪。”
贺光焱听完,神色淡淡的,可静了数息,终究还是道:
“罢了。”
“朕倒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儿,就真和她过不去了。”
“更何况,那天的事儿…朕也有不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