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不作声的陆母摆弄着两支簪子,忽而哀叹:“我们家清漪……明明得皇后认可,婚事马上要敲定,竟出了这般祸事!往后该如何是好啊!”
陆父向妻子甩了个不耐烦的眼色:“妇人之见!国本损毁,人心惶惶,你眼里只瞧得见女儿要攀的高枝?”
陆母以丝帕抹泪:“国家大事,是你们这些朝廷栋梁该忧虑的!我思量儿女婚事,何错之有!”
陆清元生怕父母因此争执,赶忙接转话锋:“此前妹子在一次文斗会上邂逅过戴家的少年将军,据称他算得上能文能武,爹爹意下如何?”
陆父未语,陆清漪已连连摇头:“是有数面之缘,可彼此不是一类人,难有交集。”
陆清元又问:“齐家的大公子子翱呢?咱们同在太学院,他与你有共同喜好,偏爱搜集字帖。齐大人和父亲同在内阁……”
陆母插话:“既想拉拢齐家人,何不考虑永王?若你爹还想阿漪嫁个习武的热血男儿,不还有领兵的赵王么?我记得赵王和嘉月公主最是要好……”
陆清漪听母亲越说越过分,蹙眉道:“娘!”
陆母犹自掰着指头:“哪怕魏王和燕王,也比戴齐两家的公子尊贵!对了,有位郡王……”
陆清漪忿然打断母亲所言:“别说了!非要我嫁给名门望族?我非积压货品,无需您挨家挨户兜售!”
她一向柔婉仁善,孝顺恭敏,鲜少有大声说话的失礼之举。
若不是真动了火气,断然不至与母亲龃龉。
原本两头安抚的陆清元见状,惶然噤声;陆母气得脸色煞白,哀哀抽泣,翻来覆去叨念“为你好还得受气”;陆父劝了几句,向女儿投以欣慰眼光。
陆清漪淡淡一笑:“女儿没有青梅竹马的玩伴,也未遇生死相许的至交,就不配拥有真心了?我若自视为交换权财的筹码,别人也会以同样目光端量我!既然是清漪,何苦淌混水?”
陆母哑口无言。
陆清漪平静注视她手中的两枚发簪,狭长明眸漾起笃定。
“美玉虽珍贵,但易折易碎;银簪自带刚韧,利器淬火亦不能瞬间销毁,毁尾部若加铸钢套,必要时还能防身。”
话毕,从母亲处接过素银发簪,缓缓插于发髻上。
年岁渐长,当自立,亦当自重。
【四】
永王被贬,燕王上位。
夏皙换回公主华衣,重新活跃在勋贵面前,看似已振作精神。
陆清漪只观察了一段时日,即刻确认,她所做的一切,只为稳住五皇子夏暄的地位。
夏暄并非从小被当作储君培养的,胆识、思路、行事、手段离皇储尚有差距;外加最大的靠山轰然倒塌,即便能坐上太子之位,仍有摇摇欲坠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