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可好了?”
“母后母后气倒了,皇兄皇兄气病了;”
“偏寡人这个戴罪之臣,还在阿姊的堂邑侯府里躲着!”
嘴上且焦且俱,梁王刘武说话的功夫,却已是被泪水湿了眼眶。
焦急地来回踱步片刻,最终,便一屁股瘫坐在地,抽抽搭搭抹起了泪。
“寡人、寡人戴罪之身,本不过是小事一桩;”
“大不了罚酒三杯,下不为例就是了。”
“——偏阿姊硬要掺和,搞得寡人现在,落得個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骂名……”
“母亲、兄长,都被寡人气病了。”
“寡人还哪来的脸面,以忠孝标榜自身——如何安身于天下人当面?”
“寡人……”
“寡人………”
说着说着,梁王刘武已经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惨兮兮的瘫坐在石阶边沿,全然看不出一丝宗亲藩王——尤其还是梁王这种天下第一强藩,所应该展现出的英姿。
本就对这次的事感到心虚,见弟弟又是这么一副哀痛不能自已的模样,刘嫖自也是语气更虚了三分;
嘀嘀咕咕的嘟囔了几句‘又不是我非要这么着’之类,才默然走上前,面带愧色的在梁王刘武身旁坐下身。
“阿武是孝子,我就不是了?”
“把太后母亲、皇帝弟弟都气病了、气倒了——我难道就不感到羞愧、不感到哀痛了?”
“我也没想这样的啊?!”
“——还不是当时,阿武六神无主的找上了我,要我给阿武拿主意;”
“我又担心太子剑走偏锋,为了储位害了阿武的性命,这才让阿武先藏身在我这儿,把袁盎那事儿晾一晾。”
“顺便再探探皇帝的口风,也免得阿武傻乎乎的入了朝……”
话说一半,刘嫖又装出一副好似突然想起什么的架势,陡然起身岔气了腰。
“诶,不是?”
“还怪起我来了?”
“——把阿武藏在我这儿,合着我没吃皇帝挂落?”
“昨儿个,皇帝可是阴森森的盯着我,说驾崩的时候,要带个血亲手足一起殉葬呢!”
“帮阿武这么一遭,我半点好处没捞着不说,还被皇帝给记恨上了;”
“结果阿武非但不谢,反还怪起我来了?”
言罢,刘嫖便也煞有其事的将身子一别,摆出一副‘以后有事儿别再找我’的架势。
看似是要和梁王刘武决裂,实则,却是在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掩盖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
——刘嫖,真的害怕了。
不是怕天子启那句‘朕即崩,必殉一血亲’,而是前日,天子启对待自己,以及东宫窦太后的态度,着实吓到刘嫖了。
刘嫖是个精明人;
或许自大,或许自负,或许有时看不清现实。
但刘嫖无疑是个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