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林诺夫和我分头朝各自负责的地段进发。分手时我们怎能想到,几小时以后生活将朝我们微笑,而且笑得露出了所有的三十二颗牙齿!
我甚至不知道我怎会走到偏僻小路那边去的。在这种情况下很难说是什么在起作用,是下意识还是表感。这是一条普通的小路,长满了青草。在这条路上我一直在非常留心地盯着自己脚下。同昨天一样,最使我感到全身都不自在的还是那些有压力或张力式引信的德国反步兵地雷。
令人奇怪的是,我怎能在那么稠密的草地上发现了它……不,不是地雷,而是一朵普通的刚被折断而菊花,花朵垂在离地面约三十公分的枝茎上。走路时碰它一下并把它碰断……这也可能是野兽,但我还是拐到那边去了,因为我在灌木从中看到了一块有点发亮的东西。不到十步我就走到林中草地了。我开始搜查并在榛树下发现了一块被人踩过的草地,大概有雨衣那么大的一个方块地方。我全身紧张……大概准备扑捉猎物的猎犬踞地作势时也有这种感觉吧。我开始到处仔细搜查,用手抚摸和拨弄着草地、树枝;过了二十分钟,我在附近的灌木从后面找到了一根黄瓜,还是根很新鲜的黄瓜哩!而且是被人咬过一口的黄瓜!
我切了一小块黄瓜放在嘴里嚼了嚼,立即吐了出来……是苦的。怪不得人家把它扔掉了。苦黄瓜万岁!脚印和罪证万岁!
我脱下长统靴和裤子,免得把它们弄脏,又把手枪别在上衣皮带上,把林中草地分成几片,我便在两个多小时之内在草地上爬来爬去地把草地和树下灌木的每一个角落以及边缘地带都搜查了一遍。我揉了一下膝盖,左膝盖居然磨破了皮,不过我并没有白白地流了一身汗。在草地边缘长得又高又密的草从中,我发现了第二根黄瓜,也是被人咬过的,正如我立即证实的那样……它也是苦的;在灌木从后边,在被踩过的草地附近,我发现了一根新划过的火柴,草地上还有一堆几乎看不出来的灰烬。这一点最使我激动。附近并没有什么篝火的痕迹,看来是有人用火柴点火吸烟或者烧过什么东西。也许是烧密码本?……
这是一小堆灰烬,不过,我还是认出来了,它(可惜)不是烧过的止的灰烬,而是香烟的灰烬:是一支带嘴儿的或者不带嘴儿的烟卷。现在我愿为了得到这个烟头而付出更大的代价。尽管周围一切都搜查过了,我还是开始在草地上寻找起来……
第13章近卫军中尉勃林诺夫
在前面那片灌木从里,他望见了两个破屋顶和一只细长的仙鹤。他立即明白过来,他看到的是一个小村庄,他比预定时间更快地走出了森林边缘。他渴极了,便往村里爬去,打算喝足水以后再返回森林继续搜查一个小时。他正在灌木从中往前爬,突然,在木房那边有一只狗嘶哑地狂叫起来。于是他透过树枝,差不多是在同一瞬间看到了一幢木屋,而在稍远一点的右边,在离自己大约二百米处看见了两位军人,它们二人正从对面走进木屋。勃林诺夫把他们端详了一会儿,还来得及看清其中一个人背着口袋,但他们立即被木屋遮住了。
安德烈急忙往右走,以便即不暴露自己,又可以从木屋的另一边出现在他们面前,但从对面传来了人们说话的声音,有人在呵斥着狗,可狗不仅没停止吠叫,反而继续狂吠不已,以致无法听清那些人都说了什么。
他朝长满青苔的屋顶和屋尖上装饰着一只仙鹤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了。他不敢再往前走了,那只狗可能发觉了他。于是,他开始寻找可以藏起来进行观察的地方。他走到了一株树干很粗的老橡树,它树枝弯弯曲曲,树叶茂密。高高的灌木从紧贴着老橡树繁殖,把大树的下半身围了起来,犹如一群小鸡围着老母鸡。安德烈穿过榛树从,跑到橡树下面,悄悄地爬到树上,躲在树叶之间。
两位军人脱下了上衣和式样相同的褪了色的蓝背心,在木屋前的井边洗了起来。从制服样式来看,他们是军官,但安德烈从远处未能看清楚他们的军衔。他看了半天,未能找到那个口袋,它也许被放在木屋里了。
安德烈立即看见了这家的主人……一个又瘦又小,很难看的男子,他赤脚,穿着一件暗灰色的裤子,衬衣上没系皮带。他从地窑里走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陶制水壶,穿过院走向木屋,他对狗呵斥了几声,但没起任何作用。
两名军官中年纪较大的一个是中等身材,四十岁左右,身体健壮,鼻子尖长,样子长得挺怪,他是个圆脸孔,有两条短腿。那个年纪较轻的是个小伙子,身材稍高,也瘦一些,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浅黄色的头发是往后梳的。他们现在显得心满意足,边洗脸,搓着脖子和双肩,边小声地谈论着什么,安德烈一个字也没听清楚。那只高大的长毛狗被锁在仓库旁的狗窝外面,时而吠叫几声,已没有先前那么凶狠了,只不过是在尽自己的义务而已。
房东又出现了。他走进木棚,立即又出来了,手里托着一个放着鸡蛋的盘子。军官们跟在他身后走进了木屋。于是,安德烈只好开始观察这个村庄。木屋矮小破旧,屋顶已开始霉烂,房门又低又小,木屋正面有三个小窗户。屋旁是已经有点塌陷的地窑,小仓库是用粗木桩盖的,它的门已经倾斜,后面有十几棵苹果树。房子和院墙都因年久失修而呈现出一片荒芜景象,屋顶到处是窟窿,一切都显得荒凉、丑陋。在右边,大约三百米远的地方,可以看到树林后面还有一个村庄,军官们大概就是从那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