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木棚的角落里放着一个容积约五十公升的德国造的铁桶。我拧开盖子,把一根木棍伸进桶口,抽出来闻了闻,从气味上可以确信是煤油,而且是德国的合成煤油。在木棚旁边的地上还留有&ldo;司徒德尔&rdo;牌汽车的轮胎痕迹,而在大门口则可以看到从卡车上往下扔油罐时,油罐落在地上压的一个小坑。
事实证明了奥库利奇说的一切,因而我也相信了他的话。现在,他的恐惧也好,他向我隐瞒他同尼可莱耶夫和冼佐夫的关系也好,这一切都是可以理解。
他认识到,这种以物换物的交易是非法的,而且不无根据地怕因此而受到惩罚。大概他是这样想的:母羊已经被牵走了,现在呢,一旦煤油被查出来就可能被没收,他本人可能因参与盗窃国家军用物资的活动而坐牢。根据战时法令,他还有可能受到军法审判。所以,为了逃避这场灾祸,他以为隐瞒他同尼可莱耶夫和冼佐夫之间的这笔交易无疑是理所当然的事。但他没想到,也没考虑到这样一个情况:这些煤油是战利品,近一个半月以来,德国人撤退时丢弃了几百座仓库和军用列车,那里面有很多军用物资和燃料。这些物资都应该登记,不过,当局对作战部队的官兵们利用一些战利品这件事一般是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农村生活迫使人们尽量适应环境,奥库利奇当然也不例外,他不过是比别人更胆小、更谨慎罢了。德国人已经被赶过了维斯拉河,但奥库利奇却继续保存着占领军的马克和身分证……万一他们再回来怎么办呢?……
他曾冒生命危险把旅政委藏在自己家中近一个月之久……这无疑是事实,但我认为,他这样做也是出于自卫的本能:德国人可能不会发现这件事,如果他不想隐藏这位政委,如果他拒绝这样做,那么他也将遭到游击队员们的惩罚。我坚信(尽管这是荒唐的想法),他主要是迫于恐惧,才救了政委一命,他首先关心的是自己怎样做才能活命。
有关奥库利奇的一切情况,我似乎已经搞清楚了。当我同他一起离开村子时,在汽车旁我对他的妻子说:&ldo;今天天黑以前您丈夫就会回来的,请您别担心,对邻居们也不要说什么。您明白吗?&rdo;她点头表示明白了。
在什洛维奇,鲍若夫斯基老头儿和他的老婆子都证明说,今天早晨确实开来了一辆帆布遮盖着的大卡车,奥库利奇帮助军官们把自己饲养在他家的七头羊中的一头母羊抱上了卡车。这对老夫妇讲述的一些细节同奥库利奇对我说过的情况是一样的,他们还相当准确地描述了尼可莱耶夫和冼佐夫的相貌。
汽车开出村子以后,我立即把奥库利奇放了,严肃地警告他,对我们之间的谈话不许向别人透露一个字。过了一分钟,我回头望了望他,他正快步朝家中走去,几乎是在跑步前进。
我心情沉重地回到利达市。西日尼亚克发现,汽车的板簧断了一根条,他也阴郁的一言不发。尼可莱耶夫和冼佐夫的行为有许多可疑之处,有些行为我们目前还完全无法解释。至于包装一百克猪油的玻璃纸……这种专供德军伞兵和空投特务食用的猪油的包装纸就更无法解释了。
但是,在同奥库利奇、鲍若夫斯基老夫妇和农民柯尔契茨基(塔拉谢维奇没在家)等人谈过话之后,我对尼可莱耶夫和冼佐夫这条线索的信心已经大大地动摇了。我还不能提出什么肯定的主张,但用塔曼采夫的话来说,我觉得我们现在是在水中捞月……
第44章塔曼采夫
福姆岑柯按照我的命令把我唤醒,非常准时,一分不差,他认真地向我汇报了自己的观察情况:没有任何重要发现。他们俩都很听话,尤其是福姆岑柯。他军衔比我高,但只要我说一句话,他就马上照办,象听话的小孩子一样。
他们俩都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过,男子汉大丈夫并不是一门专业。在关键适合,光靠这个是不行的,也是一文不值的……这就不必多说啦!他们没有能耐,年纪也不行了……人过三十,肌肉的反应能力就迟钝了……
尤莉娅在我鼻子底下已经去过三次森林了,她每一次都背回一些枯树枝,显然是准备过冬用的。每一次,为了观察她,我就爬到另一个阁楼窗口处。不过,她并不往森林深处走,待的时间也不长,她这是急着回家照顾孩子。毫无疑问,她到森林里去只有一个目的……拾柴禾。她吃力地拖着一个又粗又大的树杈,艰难地迈着步子。她应该把树杈劈开,但后来她却拿了把生锈的斧头剁了起来。斯维里德一定有斧头和锯,他还有马,劈柴也存了很多(还有两大堆引火的桦木劈柴),按亲戚关系来说,借辆小车给她用也是应该的。
尤莉娅正在屋子外面干活儿,在我们视线之内。这时,我便开始训练福姆岑柯和鲁日诺夫。这些从作战部队来的专门抓空投特务的军官实际上是什么也不懂。在目前这种情况下,需要的是职业侦探,要善于盯梢,咬住不放。但这两位却是看守房子的,他们会干什么,又能干什么呢?……在空军里,主要任务是保卫技术设备和飞机场,喏,还有防止飞机飞越目的地。所以,我早就说过:既然派他们来了,你也没有办法,不过,干什么还是得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