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宴眉头紧锁,他虽无心帝位,但对兵事政治也极其敏锐。再加之最近几个月,朝堂上确实古怪的让他心里发慌。
如今被李望舒一点破,很多古怪的细节开始在脑海浮现,如同‘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征兆一般,让他冷汗直冒。
他十分清楚如果刚才的话是真的,那意味着什么——北平王府的颠覆和魏国上层的大清洗就在眼前,屠刀已经架在所有人脖子上了!。
“这种事你如何得知?”李景宴脸色凝重地又问了一遍,不太相信老谋深算的二皇兄能被“两眼不观圣贤书,一心只做混蛋事”的李望舒抓到把柄。
李望舒默了一下,正色道:“这个长话短说,我几日前不是发疯,而是做了一个预知梦,是母后给我托的梦。我这些日子又派人打探了一番,得了这些消息,所以现在就过来找你们商议了。”
魏国兵败就在两个月后,李望舒没法解释日月逆转这种离奇的事情,只能拿托梦遮掩。
此话一出,两人神色一正。
不管是中原还是外邦,朝野上下都很迷信谣谶,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注:谣谶,古代的政治类预言)。
李望舒见两个人都开始蹙眉沉思,又趁热打铁的补充:
“父皇身边现在全是李景和和贵妃的眼线,我不敢进宫打草惊蛇,怕刺激到他们会对父皇不利。”
“我一早就感觉蹊跷,父皇已经两个大朝没露面了,一直由二皇兄代理朝政,现在魏宫怕是已经是。。。”李景宴抬起眼,他素来聪慧过人,片刻时间就把这些日子的蹊跷古怪想通了。
李望舒接过李景和的话,又补充道:
“你们也知道苏贵妃母家在南陈。若是这些消息是真的,那南陈这个搅局的,出钱出力帮李景和养了私兵,李景和现在进可攻退可守,即便逼宫失败也能退到一方割据。
他现在想篡位又忌惮北平王府的兵,所以勾结柔然,要谋杀舅舅和表兄。”
李望舒没有说莫罗浑就是李景和在柔然的内应,莫罗浑深得他们信任,说了反倒惹得自己像是在作伪。
李景宴和宋温宁也不是平庸之辈。
宋温宁天姿国色,才情更是冠绝京城。而李景宴虽时常被弹劾‘不务正业’,实则他是皇子里最像父亲魏宁帝的,善谋多智,两人是京城里公认的珠联璧合的一对佳偶。
三皇子夫妇二人都是深宫宅院里长大的贵族精英,虽然无心于权力的中心,但独善其身的能力还是有的。
意识到情况危急后,两个人都肃然不语,垂手伫立,开始思索对策。
李景宴冷静决断,对宋温宁开口:“岳丈必须引兵回京勤王,大军抵京后,李景和便不敢轻举妄动,届时再做图谋。”
宋温宁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转头问李望舒:“所以舒舒你要趁着二皇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去敕勒召父亲回京。”
在感动于面前俩人无条件相信自己之际,李望舒说出了下一步的打算:
“是,但这只是一方面,我还要去找莫。。。,找李瑶光。”她停顿了一下,又道:
“主帅引兵回京一定会兵心涣散,人心浮动,敕勒若是在此时主动出兵,魏国很可能会兵败山倒。李瑶光如今在敕勒也站稳了脚跟,我让他想办法拖住柔然。”
李望舒说到这,有些心虚的眼神飘忽,因为拖住柔然是真,但不止是像她说的那样只动动嘴皮子。
不管莫罗浑愿不愿意帮自己拖延,这位前世随军十余载的昭武将军之女,都打算趁莫罗浑对自己没有戒心,当机立断做掉这个中原潜在的最大宿敌,最后再想办法脱身去找舅舅。
野心勃勃是刻入胡人骨子里的,上辈子权势滔天的莫罗浑更是如此。
在亲眼目睹中原差点被莫罗浑吞并后,李望舒根本不相信莫罗浑能毫无野心地乖乖归顺。
先发制人治他于死地才是上策,非我族类,其心必诛!
莫罗浑这个祸患不除,指不定会重蹈西晋被刘汉灭亡的覆辙。
(注:匈奴人刘渊12岁曾作为质子留在西晋洛阳生活,在中原生活多年,饱读汉族兵书。八王之乱时,刘渊回到匈奴部族被推举为单于,后建立刘汉政权与西晋对峙,最后灭亡西晋)
至于自己临死前都念念不忘的那些男女恩怨纠缠,她一想起来便心堵地发痛。
那些事。。。在大局前都不重要了,李望舒少时素来爱犯浑,如今却拎得清大是大非。
李望舒按下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李景和谋划多年,布局天衣无缝,根本不会想到有人发现。”
她面色如水,“我打算把公主府烧了,然后假死出京。公主府依水而建,若是在雨中起火,任谁都会觉得我死的蹊跷。”
“你们届时配合坐实我的死讯后,把事情闹大后再一口咬死公主府是被人恶意纵火。舅舅也刚好可以借着这个由头回京,上奏父皇严查此事,不会打草惊蛇,一石二鸟。我待会再修书一封,我‘出殡’时父皇不可能不露面,你们想法子交到父皇手里。”
沉思一会后,李景宴也觉得可行,但有些迟疑:
“诈死的法子有很多。你的公主府可是咱李家最值钱的一处府邸了,修了二十多年,你这火一点,和去宫里纵火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了”
李望舒闻言,忍不住呲牙一乐,顿时看的李景宴心里七上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