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望舒带人赶回莫罗浑与追兵交战处的时候,已经是天色蒙蒙亮了。
莫罗浑因为通敌罪被革职的时候,便立刻猜测出不见踪影的李望舒多半被发现了,随即便闯出营地一路向北寻人。
而古乞力和崔尧臣等人则留在营地,按照莫罗浑的指示,带着苏木山里愿意追随莫罗浑的将领人马,直接哗变杀了出来,然后就碰见了逃出生天的李望舒。
她和古乞力等人在死人堆里找了半天,才找到莫罗浑。
他被几具已经僵硬的尸体压在了最下面,手里紧握着的长剑已经卷了边,身上的甲胄被血完全浸透了,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几人费力的将莫罗浑拉了出来,他们周围数不清的残刀箭矢,以及被鲜血浸透的土地,都诉说着这里发生过极其惨烈的搏杀。
莫罗浑身体还是完完整整的,但满脸血污,双眼紧紧闭着,任凭古乞力怎么呼喊都没有半点反应。
李望舒看着这一幕,深呼吸了几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微微颤抖地蹲在一旁,然后伸出手去探莫罗浑侧颈处的脉搏。
摸不到。。。
怎么摸都摸不到。。。
她突然感受到一股极其强烈的情绪从自己胸腔里迸发出来,那是一种被命运狠狠戏耍的挫败感,是世界在眼前崩塌的无助,还有无边的悲愤与惶恐。
这股复杂又浓烈的情绪,化作淤滞于心口的郁气,逼得她忍不住想要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发泄一通。
可是她胸口起起伏伏,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为什么啊。。。
明明自己巴不得他立刻死掉的,明明是自己铁了心要和他再无瓜葛的。。。
为什么看见他浑身浴血地躺在那里,不再说话,不再温柔微笑,彻底与自己两清时,自己的心脏会这么难受啊,难受到自己都感受不到它还在跳动。。。
为什么啊。。。
“你踏马别死,本公主才不要欠你一条命!”她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出来,也终于能发出似哭似骂的声音。
“公主,你摸错地方了!!!”
崔尧臣是懂一些医理的,他看到李望舒手往莫罗浑脖子上乱卡一通,就知道肯定是把不出脉搏的。
于是拉开李望舒就蹲到一侧,准确地摸到了莫罗浑的脉搏。
虽然很微弱,但还在跳动!
“还有救!”崔尧臣长舒一口气,急忙招手让人过来搭把手把莫罗浑抬回去。
似乎是验证崔尧臣的话,莫罗浑开始痛苦地皱起眉毛,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生气。
被人抬上简易的担架后,莫罗浑还是紧紧闭着眼,看不出是不是有意识,但双唇微微翕动,好像有什么话要讲。
李望舒一擦眼泪,急忙侧耳凑了上去。
只听到莫罗浑几乎轻不可闻的气息声里,微弱的吐出两个字:
“就这?”
“。。。。。。。”
“莫罗浑!你踏马有病吧!”李望舒气的跳起来大骂,转身就要走,却被莫罗浑用尽全力拽住了衣角。
他嘴巴微张,声音也大了一些:“李瑶光。。。”
李望舒蹙眉,语气有些不耐烦:“你说什么?”
他努力睁开眼,不知道怎么的,侥幸活下来后,心里并没有多少喜悦。
再见到公主时,他的心几乎被不明缘由的难过和委屈填满了。
碧绿的眸子盈满了泪光,他用尽最后一口力气,声音喑哑,语气简直委屈到了极点:
“我说,我叫李瑶光啊。。。”
莫罗浑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在昏死前轻轻低喃:“为何不喊我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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