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香蕉糊了一脸的司徒定一也不气恼,微微一笑,仿佛这结果也在他的推演之内。让侍女送来毛巾擦了擦脸,好在是没刚才那么“热情”了。
朱阁环顾了一下四周,来得人还不是很多,估计所谓真正的大佬都喜欢在最后时刻登场。相较于前面两个院子,这里的氛围也明显有些不同。每个人都气息平稳,目光如炬,一看就是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无论心性还是修为都不是泛泛之辈。
司徒定一见朱阁有兴致打量其他人,便又话多地给他小声介绍起来。
“坐咱对面的是巨刀门的门主沈阔海,一把断头鬼刀重达千斤,刀法刚猛霸道,传闻每一刀斩出皆有山呼海啸之势,在北莽也算成名已久的高手。与那鬼门关的上任城主赫连武并称‘毒刀鬼刃’,最拿的出手的战绩就是挑战过刀仙,运气也更好些,接了十来招也能全身而退。”
朱阁看向对面,是个独自喝闷酒的中年汉子,穿着披肩马甲,身侧放着一柄夸张至极的巨刃大刀,脸上和胸前都是密密的刀伤,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司徒定一说完又朝左边努了努嘴,道:“这位来头也不小,北莽丙字营的先锋大将邓郅,战功赫赫,一柄斩马刀使得出神入化,有过单骑破百甲的辉煌战绩。”
朱阁随意瞥了一眼,是个头发乱糟糟,留着络腮胡的粗犷将军,性格上可能有些好色,正一个劲地调戏给他倒酒的侍女,笑得贼猥琐。
一抹亮光闪过,朱阁皱了皱眉,这家伙宽大的袍子里面居然还穿着厚实的铠甲。
又看了看其他几个先到的江湖高手,这种不和谐感更重了。
司徒定一见朱阁反应就知道他肯定也发现了。不错,今天来这内院的高手几乎都带上了各自的兵刃,丝毫没有顾及这是一个老人家的百岁大寿,而慕容家也没有出面制止,就这么毫不担心地给放了进来,是自信,还是另有打算?
随着时间推移,宾客们也陆陆续续地到场,没有交谈,也没有寒暄,落座以后就忙自己的事,对于其他带着兵器的高手,也是毫不在意。
“这……也算寿宴?”朱阁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司徒定一剥了根香蕉放入嘴中,边吃边笑道:“可不是嘛,瞧今天这阵仗,不死个人都不好意思收场了。”
朱阁无语,他讨厌这家伙的理由就是这人总是能将生死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好像人命就像游戏桌上的筹码,只要高兴就能够随意挥霍。
就在朱阁愣神之际,院门口又走进几人,结伴而来,且从周围人的反应来看,想来也是比较棘手的人物。
只见四个穿着不同颜色衣裳的俊逸男子走入院中,或背剑或悬刀,或持桃花扇或握判官笔,总之特色鲜明,逼格拉满。
如果说其他人是豪放不羁的绿林好汉,那么这四人则是风流倜傥的谦谦君子,哪怕早已不是弱冠之年,凭借驻颜有术,依旧能迷倒不少不谙世事的妙龄女子,就差把‘名门正派,前途无量’这八个大字刻脑袋上了。
朱阁别过脸去,免得被对方注意到。因为他发现这四个人里面居然有个打过交道的,正是当初他想要入城之时,那个想要强买他马的花先生。
“朋友?”司徒定一注意到朱阁的反应,有些意外地问道。
朱阁摇摇头:“有过一面之缘,不熟。”
司徒定一咧嘴一笑:“【落花流水】的名号算是北莽近几年风头最盛的一股新势力,听说背后有商界大贾撑腰,底蕴实力并不比北莽五虎堂差,有着好看的皮囊跟上佳的风评,深受一些权贵的喜欢,也更容易打交道。”
司徒定一抬起手,一一指给朱阁看。
“落叶刀唐秋,桃花扇花春庭,流火判官孙烈,再加上一个水寒剑冷如霜,啧啧啧,春夏秋冬都聚齐了,真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英雄气概啊。”
朱阁听到这阴阳怪气地语气就知道这家伙在说反话,实则根本没瞧上。
朱阁虽然没有和这四人交过手,但跟五虎堂的追风虎有过“切磋”,既然是能与五虎堂并驾齐驱的组合,那么至少每个人的实力应该也不会太差。
但朱阁观这四人的气息身法,好像跟那个褚英差了不少。
似乎是看出了朱阁眼中的疑惑,司徒定一凑近了小声解释道:“落花流水的个人修为可能不好,撑死了半个一品,但是他们四人有一套极为精妙的组合连招,由天干地支演变而来,蕴含四季大道,生生不息。一旦施展,危力惊人,听说就连一品境的高手也有陨落的风险,所以外界也传言他们是仙人境战无敌,围一个杀一个,吓坏了不少江湖人哩。”
朱阁斜眼看向这家伙,从对方语气里可完全听不出他有被吓到。
四人也很快落座,由于名头不小,所以自然是坐在了较为靠前的位子。
朱阁还担心会不会被认出来,结果发现对方似乎早就把他这个小人物忘到九霄云外了,反而率先与身旁的读书人打起了招呼。
“原来司徒先生也来了啊,幸会幸会。”
司徒定一也是客气地拱手回礼,拼假笑这一块他还没输过谁。顿时开始侃侃而谈,才气斐然。
朱阁看得一阵反胃,这家伙明明刚刚还在背地里不屑一顾,转头就又表现得像是人生知己一样了。
二人彼此客气寒暄,或许是由于都爱使扇子的缘故,有事没事就用扇子在面前笔画一下,颇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的高尚意味在里边儿。
后来还是落花流水中的另一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花春庭这才暂停了对话,不然朱阁严重怀疑这两人能一直这么夸夸其谈到晚上,还不带重样的。
司徒定一倒是很享受这种在别人面前显摆的感觉,还得意的瞧了朱阁一眼,仿佛实在说“看,这与人打交道也是门技术活。”
朱阁无语,反问道:“他怎么说什么你都有话接?”
司徒定一淡然一笑,道:“当一个人能轻松应对另一人提出的任何话题时,那只能说明他的知识储备要远在对方之上。那家伙想试试我有几斤学问,那我就陪他玩玩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