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隽咬着手指头,状似痛苦万分,颤抖着声音道:“我,想,他,死。”
安羲五年,赵国高祖皇帝刘格驾崩,皇太子刘顽立即位,即位不到两个月,后来被刘格的义子、自己的庶弟刘寇所杀,夺了皇位,太子刘隽也被废除,一度养在新太子的东宫里。天道好轮回,到了安羲六年,即去年十月,崇延和刘隽里应外合扳倒刘寇,新太子刘华歆死于宫中大火。
那夜火势冲天,照得皇宫亮如白昼,刘隽站在被禁军押着的刘华歆对面,投下火把,早已经淋满油的宫城一下成了一棚大火。
刘隽以为一把火就能把一切烧得面目全非大仇得报,他也确实报了仇。与虎谋皮的下场就是骑虎难下,崇延怕刘隽前朝太子的身份会被众人新拥为帝,事成之后就谎称刘隽也死于大火,刘隽孤身没有兵权,在拳头硬的崇延面前无异于以卵击石,只得乖乖做了“死人”。楚国他是待不下去了,飘着飘着就到了汝阴郡,再飘到汝南,这年二月,他隐姓埋名加入裕和王收复汝南的军队里,想要借机报复崇狗,后来被识破,一直到现在,做了两个多月阶下囚。
刘隽不知道的是,本该在去年十月那场火烧得骨灰都不剩的刘华歆,同样在汝南郡做了奴隶的刘华歆,早在去年十二月被林毅带走了,而他当时还在楚国躲避崇狗的追杀,浑浑噩噩不知所为,一直到今年二月才去汝南,坐了刘华歆坐过的“牢”,才知道他并没有死。
人一生的好运气大概是有限的,用完了,需得习惯往后独自一人颠沛流离的日子。刘隽大概就是这样,他还是太子时,东宫就是他的乐园,刘华歆是他弟弟,也是他最好的玩伴。
刘华歆做了太子,东宫就成了他的阴曹地府,刘华歆仍是他弟弟,也是他最恨的仇人。
陈澈云的声音像鲛人动听的歌声,蛊惑可怜无知的渔夫,“我帮你找他,你可要怎么报答我?”
“杀……他,我要,他死。”
“好。”
韩匡收了剑,抹了把脸上的血,对身后的士兵道:“清点伤员,收缴武器,焚化尸体。”
上百具尸体横在城外路上,全是胡人,有的还不足他韩匡半个人高,镇压了一帮又一帮,简直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杀戮即使被冠上保疆卫土的美名,到底还是杀人,杀谁一样都是杀,韩匡觉得无望得很。
特别是最近,不知道是不是以羯族为主的楚国对匈奴人施压,越来越多的匈奴人跑到大梁来,汝南郡够乱的了,现还乱上加乱。
一人走到韩匡面前抱拳道:“禀报韩都尉,共五十把刀,两把剑,并无甲胄。”
这上百人竟然有一半是手无寸铁的人,这也敢打着“打回平阳”的旗号闹事,真是逞匹夫之勇强出头,韩匡点点头,道:“都收走,回郡衙。”
张闵正在看各县呈上的卷宗,一听到韩匡来了,把卷宗丢一旁,道:“韩都尉劳苦,快快入席。”
韩匡一身甲胄没来得及换掉,所幸张闵已经习以为常,“谢张府君。”
韩匡向张闵汇报了城外发生的事后,这才端起案前的茶一饮而尽。
张闵听完脸色晴转阴,一提起这事就头疼,“最近乱党作怪,竟是较之以前更加频繁,辛苦韩都尉了。”
韩匡:“下官为国效力,不辛苦。”
“既然如此,录了卷宗,韩都尉若无事的话,就帮元平候多打听打听画像的事,想来元平候故地重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别有用心啊。”
韩匡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他能耐不是大着么?既然目标范围缩小到悬瓠城,下官认为自己已是无用武之地了。”
张闵知道韩匡刚正不阿的石头脾气,打哈哈道:“你怎的还在为他去年丢下汝南郡南下一事耿耿于怀啊?那时汝南郡本就守不了,连朝廷都主张弃城退防,不走岂不是坐以待毙?韩都尉,人不能一根筋死心眼,要学会变通,哪有用头把墙撞倒的道理,你说是不?”
张闵比韩匡大了二十来岁,大有慈父教儿的模样,道理讲起来不像在训人,反而让韩匡有些自惭形愧,但这也没法改变元平候在他心中胆小懦夫的形象,这好像是自古以来就有的文官和武官之间的冲突,尤其在乱世当中更显突出,一般矛盾升级到不可调和时,大概也就是改朝换代上天革命的时候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去,韩匡既没有点头也没再说下去,直到张闵听人禀报说元平候来了之后,韩匡才悻悻起身,行礼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春困秋乏,正在pia屎瞌睡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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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拨云(1)
王病已经习惯他爱扯袖子的毛病,盲目地跟着他来到正房,莫万空在门前侯着,一见岑立赶紧行礼。
几人入座,岑立理所当然坐了主位。
莫万空满头大汗,脸色不太好,奇怪地打量了王病,喝了口茶才有力气说道:“殿下,臣刚收到消息,城外几里处,我们的人,已经被韩匡解决了。”
岑立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皱着眉道:“多少人?”
“九十五人。一半妇孺,一半是壮年伤残,都是从洛阳过来投靠我们的,在城外被当成乱党剿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