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就叫他大惊,连带着嗓音也隐隐有撕裂之势:“常施主!你在做什么?!”
品着温热茶水的常珺垂着头,正不晓得用脚尖在地上划拉什么,闻见了无的声音,抬首看去,就见他目眦欲裂地盯着自己。
常珺讪讪一笑,动作利落的将手中的茶盏塞进少卿怀中,“了无禅师,我觉得那个顾冬生和你有缘,你不如自己解决解决?”
她这样一说,了无这才注意到先前还绷着身子站在自己身侧的公孙言和薛策等人已不知何时挪开了许远。
再一回头,了无就见自个儿倾力布下的经文锁链已寸寸断裂,顾冬生那姣好的面容不知何时浮现在眼前。
了无倒抽气,急忙向后跳开。
“小和尚,这是怎么了?”
了无绷着神经道:“顾施主,出家人虽能解决忧思,但贫僧怕是解决不了施主的疑问。”
“为何不能解决疑问?是佛祖没有告诉你吗?”
“佛说了,不该解决的,就不要解决。”
一听这话,顾冬生面上的浅笑一僵,旋即便笑出了声,嗓音也不似先前一般夹杂着微末的寒意,“那佛还说了什么?”
“佛还说了,不该问的,别问。”了无缓缓地挪动步子向后退去。
“是吗?”顾冬生的面色忽地一变,登时冷了下来,“佛有无说过这话我不晓得,但不该问的,我偏要问,不该求的,我偏要求!”
声声厉喝传进了无耳中,教他有片刻失神,也不待他回神,眼前似乎又浮现了山脚下那一处小小的寺庙,和裹着大氅的女修。
“…清安…”
现下仍旧是幻境,一切声音自然被顾冬生收入耳中,她面上一顿,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了无微微睁大双目,双手合十,“我说请安。”
立在树下观望的常珺惊叹地望着了无,她的灵识还未收拢,自然也闻见了他细若蚊吟的声音。
常珺拿过少卿捧在手心的茶盏,低低的同她耳语:“了无禅师真的是——”
“死鸭子嘴硬,”少卿翻手变出茶壶,一面往她茶盏里斟茶,一面接话,“对吗?”
常珺大力地点头,十分附和她的话。
但见伫立在了无对面的顾冬生衣裳下摆无风自动,她唇角勾了勾,“请安?小和尚,你以前还是个太监?”
“啊?”了无瞪大了眼,“顾施主,话不可以乱说。”
“我乱说吗?”顾冬生冷笑着开口,“那你告知我你说的请安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顾施主,贫僧刚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说出了这样的话,你真的问起来,贫僧也不知道该怎么作答。”
了无额角冷汗大滴大滴的落下,可顾冬生仍旧在步步紧逼,“佛不是说,万般事物皆有源头么,你定不会无端说出请安二字。”
此言一出,了无只定定地望着她,面上似乎浮现了跨越沧海桑田的恍惚。
顾冬生听见他飘落在新叶里的声音,他说:“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