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沐宸也在?他还好么,怎么没接我电话。”白浩太明白这些应酬都是什么德行了,以严沐宸的性格想必好不到哪儿去。月月看着严沐宸捂着胃不断地弯腰起身,突然就绷不住了,鼻子发酸,热气直冲眼眶。她知道白浩是严沐宸的朋友,便带着哭腔求助:“他不太好,喝了好多酒,我们打车也打不到,只能在路边等。白哥你能过来一趟么”白浩今天刚从外地回来,晚上没事想着跟严沐宸聊聊明天培训的事,趁机拉近些关系,没想到遇上这一出。他一秒都没有犹豫,“你把定位发我,我马上过去。”月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飞快将地址发了过去,然后冲到严沐宸身边扶住他,“一会儿车就来了,你再坚持下,要喝点热水吗,我进去给你倒一杯好吗?”严沐宸已经疼得站都站不住了,可又不愿表现得太明显吓到月月,只勾了勾嘴角,“没事。”白浩离这儿不远,不到十分钟就到了,一眼就看到站在树下的两个人,放下车窗按了按喇叭。“白哥来了,咱们过去吧。”月月搀住严沐宸来到车边,将他扶进后排躺好,抬头对白浩问:“白哥,需要我跟着一起吗?”“我送他就行。你也上来,先送你回去。”“不用不用,我家很近,走回去就行。”月月连连摆手。“快点,几分钟的事,我把你扔下他明天得骂死我。”白浩冲她笑笑,招手让她坐到前面来。月月也不扭捏,立刻坐到副驾上,关好车门,“前面右拐,再过一个红绿灯就是。”严沐宸根本无力去想白浩为什么会过来,一上车就在座位上蜷成一团,双手死死按住胃部不松手。里面像是有个搅拌机在工作,扯得他五脏六腑都跟着抽痛。他死命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他家离得也不远,得忍到回家,不能让白浩看到他狼狈的样子。隐约听到月月下车道别,车子再次启动时他已经忍得精疲力竭。眩晕渐渐代替疼痛,呕意又翻涌上来,他知道胃里已经没有东西可吐了,可实在忍不住这汹涌的反胃感。他极力压制着,直到嘴里泛起阵阵铁锈味,才猝然惊觉,情况好像不太妙。车子又停下,大概是红灯,严沐宸冲着前面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只剩气声,“有袋子吗?”白浩被后视镜里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匆忙从杂物柜里掏出一个黑色垃圾袋,又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有些慌乱地问:“你看着不太好,我送你去医院吧?”“不用。”勉强说完这一句,严沐宸就忍不住缩到角落,低头呕了起来。胃里什么都没有,虽然呕得剧烈,出来的却只有少许胃液。口鼻里的血腥气越来越浓,反胃的感觉激得他浑身颤抖,汗毛都竖了起来。恍惚中只觉得内脏马上就要被这剧烈的痉挛推挤出来,才终于在几次痛苦的呕逆后,返上来一股腥甜的热流。严沐宸早有预料,并不惊慌,抖着手将车窗放下,散去血腥味。接着又不受控制地呕出好几口,胃里才慢慢平息。吐出来之后疼痛似乎也变得麻木了,他仔细用纸巾将嘴上的血迹擦干净,扔进袋子,颤抖着将袋子系好,躺回去一言不发。“你真的没事吗?硬撑着可不行,你这样我可要告诉严沐阳了啊。”白浩完全看不到他的情况,只听到一阵压得很低的呕吐声,心里毛毛的。“真没事,就是喝多了。”严沐宸不想多说,只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有力。终于到了,严沐宸挣扎着起身下车,捂着胃摇摇晃晃往回走。白浩将车停好,跑上来扶住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你回吧,今天谢谢了,下次请你吃饭。”白浩不为所动,固执地架起他的胳膊往前走,“省省吧,我来都来了,必须看到你好好躺下再走。”严沐宸根本没力气甩开他,只好尽量加快脚步,希望自己能坚持到家。可事与愿违,刚出电梯胃就突然活了过来,里面像有一只刚睡醒的巨兽,疯狂地左突右撞,用利齿撕咬胃壁。严沐宸将痛哼死死闷在喉咙里,骤然弯下腰,要不是白浩架着,他恐怕会直接跪到地上。不行,还不到时候,白浩还没走。严沐宸咬住牙,将拳头狠狠抵进胃里压制里面疯狂的痉挛,拼命忍住再次涌上的呕意。他此刻好像是刚化出双腿的美人鱼,每一步都是难以忍受的剧痛。他想象着美人鱼在刀尖上舞蹈的样子,告诉自己只需要再忍几分钟就好。他已经如此失败了,难道连这点痛都忍不了吗。刷开指纹锁,推开门,严沐宸已经两眼发黑。他用力咬住下唇,强迫自己清醒一些,转身扶住墙壁,用轻飘飘的声音对白浩说:“我真没事,你回吧,我要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