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赢不出来。”
“我喜欢吃小的,密密吃,比较有希望的样子,”我坐下来,“好过伸长脖子等。”
玛琳侧侧头,“这里面好像有什么哲理。”
大家都笑。
当下安琪赢出来,我们这班初学生便放了牌吃点心聊天。
我说我不能再吃了。
“你看她那件衣裳,所以,饿死也是值得的。”安琪说。
“莉莉蓝终于跟小汤跑掉了。”玛琳忽然宣布。
大家沉默。
过很久有人说:“多大的勇气!”
“匹夫之勇罢了。”
“将来是要后悔的。”
“蓝老板怎么想?太没面子。”
“两夫妻出毛病也不止是一朝一夕的事。”
“将来一定要后悔的。”
我拣起一只牌,在手中搓着,“将来是以后的事,眼前,她是快乐的。”
有人嗤之以鼻,“同那样的一个人!”
“小汤对她很好。”
“为着她的钱。”
“她所有的,也不过是钱,不花也没用,搁在银行里干吗呢?”
玛琳瞪大眼睛,看着我,“这副论调倒很新。”
“女人要钱,不过是穿同戴,穿得了多少戴得了多少?如今莉莉找到别的出路,应替她高兴。”
“但是小汤几乎同城里每一个富婆都来往过。”
当全人类啧啧啧的时候,他们正在享受,其实每个人一生应该有一次,把全身的能量燃烧起来,在这一刹那发热发亮,即使葬身火海,也算真正的狂热过。
正当我们诧异她何以忍心抛弃一切,她又何尝不讶异我们这一群苦闷的女人居然年复一年、月复一月地刻板地照老规矩生活下去。
对莉莉来说,简直不可思议吧。
我们的生活形态,好比一格抽屉,拉开来,推拢去,里面四四整整放着日常用品。除非要抄家了,否则到老也就是那样子,不愁穿不愁吃,可是也别妄想要生脚跑到哪里去。
看到别人争取应得的自由,也不认得那是人权,反而大惊小怪地嚷:哎哟哟,不得了,作怪了作怪了。
真可怜。
然后拍着自身的胸口,互相安抚:我们是好奴婢,我们不会成精,我们不同自己斗,我们乖。
顿时觉得坐下去没有味道,拾起外套。
“你到什么地方去?”
“我不知道,我希望我知道。”
有人笑,“看样子你也作动了,别又干些什么轰轰烈烈的事出来才好,我们受不了这么多刺激。”
我问:“莉莉与小汤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有人说英国。”
真有他们的。
浪漫沉郁的古老国度,如今没落了,气质仍在,生活程度大大低落,到那里去做寓公寓婆,可享特权,白人对种族有歧见不要紧,对钞票重视便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