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机的制造有没有问题。”王雁问道。
“大人把蒸汽机的原理说的很详细,这种泰西自鸣钟一般的东西倒不难造,只是磨制费时,估计下个月就能造出第一个样品。”罗青浦回道,他从小跟师傅学过泰西自鸣钟的制作,这些只是皇家的摆件玩物,看似复杂实则不难,两者原理相似,只是蒸汽机的扭力动辄千斤,只能用精钢打造而不是黄铜,磨制钢铁费时更长。
王雁点了点头,满意的说了声师傅辛苦,王朴出征前交待了三件事,三体船,蒸汽机和铝合金,目前好歹有望完成其中一种。
崔樱桃是娘子火铳百人队的其中一个把总,她匆忙带来了一个信使入衙门求见,到王雁面前禀报道:“王总管,大人遣人送来了一封信。”
王雁接过信封,见上面四排依次写着四个阿拉伯数字:“1563,1654,6135,1570(王雁亲启)”。心里暗呼不妙,这是寻常不用的数字密码,整个神甲营,只有王雁和几个书记官能看懂这种特殊文字,每四个数字对应一个汉字,都编在一册密码本之中,难道王朴处于险境,送信之人要经过敌军的封锁线,那就是说陷入包围了吗。
她强作镇定,向在场诸人行礼,转身回里屋,坐在踏上拆开信封,上面依旧是数字,她打发侍从回避,取出钥匙打开一个箱子,找出密码本,她留意到当初自己夹进密码本的几根头发丝都在,形状也没有变,心里暗暗点头,拿密码本和信件一一对照,信的大致内容是:“我被困在蓟州城以东七十里处南河一座岛上,务必三个月内造好战船来救。”
王雁叹了口气,心说:我这里都没有男人,怎么去救。想起南面的平陆县码头还有一个火铳兵百人队,若是调去打战,码头何人去守。
她思忖了许久,提起笔来对照密码本,在一纸信签上写了一组数字,套进信封里,用火烤红色的印泥块,印泥滴落在封口,点上王雁的账房管事印。派出救兵之事她一介女流实在没有主意,只能出去询问一众匠人,奈何老杨和罗青浦这类匠人也不曾闻与军事,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王雁想起晋商那边的范永斗最近练了一队骑兵出来,耗费不少银两,该是能够凑合着借来一用。自从虏寇劫掠京畿以来,山西各地的贼寇日渐嚣张,居然常在官道上打劫行商者,平陆县的降贼也都纷纷复叛,乱世的余波已然蔓延至眼前。
蓟州城内,夜黑风高,正是出去杀人的好时候,方播和华六两人又摸到顾家院墙下,只听墙内隐约有厮杀声传了出来。
“恐怕是黑吃黑,两拨人在里面打了起来。”华六说道。
“你怎么知道是黑吃黑。”方播不服气的问道。
“方爷有所不知,鞑子破城后就挨家挨户抢人的粮食,没抢到粮食就杀人,所以现在城内多数人都吃不上饭,但是鞑子不抢富户,目前城内只有富户有吃的,哪能不招来歹人呢。”
“那就是说,不止我们,还有不少人盯上了顾家,这可就难办了,顾家多半已经遇害,我们上去送死太不值。”
“那我们就走吧,这动静恐怕会引来鞑子。”
“你,你说,引来鞑子,对了。”方播忽然心生一计。
方播能在蓟州城混出名声,自有其过人之处,他瞬间便领悟到鞑子此举颇为鸡贼,只抢小民的粮食,却对富户秋毫不犯,这分明是故意离间城内的汉人,小民没有食物可吃就成为暴民,把祸水引向富户,富户惊惧多疑,为求自保只好纷纷投了鞑子,这种手段与地痞流氓整治欠债的破落户都是一个道理,吃透了人心。
方播盘算以顾家女婿的身份出面投虏,便能借鞑子之力赶走各路暴民,独占顾家的产业。鞑子有拉拢城内富户之心,可见所图乃大,为能起到千金买马骨之效,就不会随便杀他,因此值得冒险。
却说郑牙儿此时在蓟城内十分惬意。当日,他以金国大汗向来英明,有功必赏为由说服了手下倒戈,生擒监军御史黄大虎。南蛮的一个五品小官本来毫不稀罕,不过神甲营接连让金兵吃瘪,沾了神甲营的光,给金国大汗献俘时,果然龙颜大悦,大伙都得到堪称丰厚的赏赐,包括金银,美女和奴隶。
这一次投机大获丰收,自然是令他在手下人前树立了威信。有了这一批亲随,夕日的包衣俨然出人头地,更受到皇太极的信任,将偌大一座城池交给他打理。郑牙儿并不是一个一朝得志就轻飘飘起来,几斤几两都不自知的蠢货,如此一座重要的城池打理好了只有小功劳,稍有不妥却是大罪,做了人上人,就要比别人更多动一些脑子,否则人上人随时就会沦为阶下囚。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郑牙儿按捺心中杂草一般滋生的贪念,严厉约束手下,只许做上头交待下来的分内之事,绝不越雷池一步。皇太极要粮食,他便带着一百多手下四处抢掠粮食,皇太极要收买南蛮的缙绅为己所用,他便对城内的豪绅秋毫不犯。
“郑佐领,外头来了两人,说是城内顾家的女婿,求见与您。”有门子进来禀报道。
“顾家,哼,这个时候才来求我,还不算晚。”郑牙儿得意的冷哼一声。他对南蛮的缙绅释放善意以后,本以为这些人很快就会上门求救。然而却是一连数日都无人登门,不禁有些急了,他本是身份低贱的包衣奴才,能机缘巧合得到大汗的赏识实是万幸,前一次押送两千汉人奴隶去遵化,却遭遇神甲营而砸了差事,按律本该处死,好在郑牙儿通过生擒神甲营的监军御史将功折罪,才有这第二次委派差事,绝不能再有失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