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小萍教训她说:&ldo;你无事生非辞什么职?别搞得像我那时一样,怕系里不留我,就早早地接受了附中的工作。我那时是毕业分配,一脚踏空就麻烦了,你现在还占着一个茅坑,屎又还没胀来,你慌个什么?&rdo;
她觉得姚小萍的比喻有点粗俗,但道理还是不粗俗的,便说:&ldo;那倒也是---&rdo;
&ldo;你正好可以用这一点来测试一下卓越,看他是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坏。如果师院叫你走,那就说明他去捣了鬼,如果师院根本就没叫你走,那你干嘛要走呢?如果你主动辞职了,你就没法测出卓越到底会不会报复你了---&rdo;
两个人像招收研究生的导师一样,把题目都出好了,就等着那个家伙来接受测试了。
这个高级别的测试还没见分晓,另一个低级别的测试就抢先到来了---她们的煤气烧完了。石燕是坚决不赞成叫卓越帮她们换煤气的,觉得太---那个了,已经分居了,闹成这样了,还叫他换煤气,怎么说得出口?
但姚小萍有不同的看法:&ldo;那有什么?你怀着他的孩子,你吃得好不好,直接关系到孩子的健康。就算他恨你,但他不该恨自己的孩子。如果他真的爱这个孩子,肯定希望搞好孩子的营养,他难道不应该为我们换坛煤气吗?&rdo;
她坚持说:&ldo;我是不会跟他说这事的,我不愿意求他---&rdo;
&ldo;这怎么是求他呢?这是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你不说我来说。&rdo;姚小萍说,&ldo;我们就把这坛煤气当个试金石,如果你跟他闹成这样,他还能帮我们换这坛煤气,那就说明他是真的爱你爱孩子的;如果他拒绝帮我们换这坛煤气,那就说明他这个人---没人性,不是真爱孩子,也不是真爱你,爱的是他自己,他的面子---&rdo;
她也觉得姚小萍说的有道理,便同意姚小萍去测试卓越一下,跟他交涉煤气的事。
姚小萍跑到楼下去打了电话,气喘吁吁地爬上楼来,说:&ldo;石,你说他狡猾不狡猾---&rdo;
&ldo;怎么啦?&rdo;
&ldo;他不说不帮我们换,也不说帮我们换,他说他去想办法,但不一定能搞到煤气---&rdo;
&ldo;哼,他还要想什么办法?他每次都是一下就换到煤气了---&rdo;
&ldo;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我故意问他,你这么有本事的人,还愁搞不到煤气?你以前不是一搞一坛,一搞一坛的吗?&rdo;
&ldo;他怎么说?&rdo;
姚小萍学着卓越的口气:&ldo;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帮我搞煤气的那个人现在不在煤气站工作了,我得想别的办法---&rdo;
她硬气说:&ldo;我们不指望他的煤气了,就在食堂吃算了,还可以省点事---&rdo;
姚小萍解释说:&ldo;我倒不在乎在哪里吃,我是怕你吃食堂伙食,营养跟不上---&rdo;
&ldo;我可以去小炒部买菜吃,那里的菜不错---&rdo;
&ldo;不错是不错,但是多贵呀!你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你在那里吃饭,而你现在还得存些钱,生孩子的时候用,孩子生了之后,你还得有钱请保姆,给孩子买奶粉什么的,有你头疼的时候---&rdo;
&ldo;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为这去求卓越让我回去?&rdo;
&ldo;现在去求他是没什么用的,他可以不收留你,即便收留了,他也会永远把这当作你的一个痛指甲,想捏就捏你几下---&rdo;姚小萍小心翼翼地建议说,&ldo;我看你还是把孩子---做掉吧---没孩子的话---你就什么都不怕他了---&rdo;
她知道姚小萍说的有道理,但她舍不得做掉这个孩子,这是一条命啊,跟她血肉相连的一条命。孩子已经会踢她蹬她了,每天她都会跟孩子一起做一会体操,孩子的小手小脚在她肚子上鼓一个包起来,她就抓住那个包,轻轻地跟孩子&ldo;抵架&rdo;,孩子的力气不小呢,可以抵好一会,然后她默默地对孩子说:&ldo;宝宝,换个手手抵&rdo;,孩子好像能听懂一样,过一会就让那个包消下去了,再过一会,另一个包在肚子的另一个地方鼓起来,她相信那是孩子换了一个手手,她就跟那个手手去&ldo;抵架&rdo;。
她那一个夜晚几乎没睡,一直在想孩子的问题,但她不是在想做掉还是不做掉的问题,她肯定不会做掉,她想的是从哪里可以搞到钱来养孩子的问题。她知道有人做家教赚钱,但她带着个孩子肯定做不了家教,就别指望那个外快了。她自己有一点存款,她还可以问父母要钱,他们一定会支持她。
卓越也应该付孩子的生活费,但她估计他会赖帐不付钱,用经济手段压垮她。她不会吃他那一套,她会想办法逼他付出他该付的那份钱。她记得以前有几次看到过一个乡下妇女模样的人,用个布背袋把孩子背在身上,坐在系里的办公室里哭诉丈夫不给他们母子生活费的事。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妇女的丈夫是系里一个老师,教过她,她以前还挺崇拜他的,但自从看见他妻子上门要账的情景后,就把那个老师看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