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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越走越窄,越走越险,一侧是陡峭的山坡,另一侧是百米以上落差的山涧,阿西木老当益壮,如履平地,那些维族小伙子基本上都是牧羊人家的儿子,走得无知无觉,北京来的五个就不行了,慢慢的从队前掉到队后、阿西木怕他们跟不上,招呼他们不可以落在队伍最后,五个人面子悠关,一路死撑。
但是渐渐的玉道变成只有一脚宽了,另一侧就是百米深渊,张子淳跟徐航两人开始嘴唇发白,不敢往另一侧看。高平江一脚踢到了一块石头,石头滚了半天,才听见到底的闷闷响声。
高平江回头,担心的看看杜玫,杜玫冲他笑笑:“我前夫大学时候跟他的一个发小去大峡谷露营,返回的时候,就一秒钟的功夫,发小一声尖叫的消失了。Mike硬撑着坚持走了一天半才走出无人区,一到营救站他就精神崩溃了。他发小的尸体一周后才找到——大峡谷几乎每隔几年就要出这种事。Mike因此有了心理创伤,我们结婚后,我和他重返大峡谷,再走了一遍他跟他发小当年走过的路程,他才最终摆脱梦魇。”
这故事这时候听实在太不合时宜,四个男人都不吭声了,闷头走路。但是毛驴却开始争道,两头往一块挤,其中必有一头的两个蹄子悬在空中,赶驴人赶紧上去把驴子拉开。阿西木解释,自从阿拉玛斯开矿以来,从这里摔下去的毛驴不计其数,两年前,有人连人带驴摔了下去。
杜玫擦擦汗,暗自庆幸:她一路上都在想偷懒骑毛驴,只是不好意思开口。
三个小时后,到达黑旱獭达坂,从沟底到山顶是1000多米,却坡陡路险,令人望而生畏,最快也要走两三个小时。北京来的几个此时早已经精疲力尽,杜玫往上一看,只见一条“之”字形的小道在无限向上延伸,顿时有双膝一软,跪下求饶的冲动。
此时毛驴行进已经非常吃力,而且小径因为几百年人畜的践踏和雨水的冲刷,有些地方成了狭窄的深沟,驼袋挂在毛驴两侧,结果是连袋带驴一起被卡在岩石缝里,动都不动。于是大家上去把驼袋卸下来,把东西往自己背包里装。维族小伙子们可以背5-60公斤的东西,而北京来的几个男人背30公斤已经到了极限。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达坂顶,往下一看,顿时苦脸,接下来的路是直接下山,直接下到600米以下的阿拉玛斯河谷,笔直陡峭,北京的五个开始腿肚子发颤,其实此刻风景雄壮瑰丽,眼前雪山巍峨,谷下大河奔腾,草场上绿草如茵,鲜花遍地。阿西木指着其中一座顶部被云雾掩盖的雪山说:“去海尼拉克矿,要翻过这座雪山。”
高平江问:“那座山多高。”
阿西木轻松的说:“6000多米吧。从村子到矿上,一共走4天,前面两天驴可以走,后面两天驴上不去。往下运玉石,先人背,再驴运。”
几个人对望了一眼:这证明了,人是比驴高级多少倍的动物啊!
一行人要死要活,终于在三个小时后到达了河谷,此刻日已西斜,整个河谷气温接近零度,太阳照不到地方,令人觉得阴森森的。为了赶时间,大家沿着河道走,来回不断的过河。此时山洪虽过,阿拉玛斯河却依然奔腾骁勇,而且都是雪山融水,冰凉刺骨,混浊的河水中还有大量的飞泻的泥沙,湍急的水面上到处是一个个大漩涡。毛驴一遇到水浸到肚子就不肯走。赶驴人上去抽打驴子,有头驴子忽然耍赖,往水里“扑通”一声躺倒。大家一愣,那头驴上驼的是粮食,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高平江忽然奋不顾身的冲入零度的水中,身手矫健之极,而且力大无穷,一下子就从驴背上把粮食袋卸了下来,扛在肩上,淌水过河。
粮食袋是用厚麻袋做的,只有最外面的一些馕有点进水,高平江却浑身湿透,手指僵硬,连衣扣都解不开,徐航跟张子淳手忙脚乱的给他脱衣服,杜玫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翻衣服出来给高平江穿。一转眼间,高平江被两人剥得精光,杜玫一扫之间看见高平江下腹部有条疤,很像阑尾炎开刀,位置却在左边。
天黑前,一行人终于穿过了河谷,到达了一处平地,那里有几处被废弃的地窝子,土地上还有过去耕种的迹象。原来过去在交通更不便利的时候,这里是个山料集散地,
辛涛嘀咕:“我们去野外勘探,经常在营地周围撒点种子,种点蔬菜啥的,改善伙食。要不我们到了矿区也这样?反正要呆4个月。”
阿西木摇头:“到了矿区你就知道了,都是石头,没种菜的地方。”
大家开始支帐篷,埋锅造饭,准备过夜,山上蔬菜匮乏,主要食品是羊肉和馕。杜玫他们还带了高压锅和白米,此地海拔3600多米,在昆仑山中不算高,米用高压锅一压就熟了。晚餐十分丰富,所有人大吃一顿。
吃完晚饭,大家又围着火略坐了会,高平江拿出一只口琴,吹了起来。杜玫笑:“还有这闲情逸致。”
一个维族小伙子唱起了歌,阿西木翻成汉语,小伙子唱的是:“村里有个姑娘在等我回家,她从青春等到了白发,谁把我的尸骨从山谷下的河畔捞起,将我送回到她的身旁。”歌声略微沙哑,带着莫名的忧伤。
此刻杜玫靠在徐航身上坐着,徐航握住了杜玫的手。张子淳十分不满,嘀咕:“我在北京有不止一个女人在等我回去。”
辛涛好奇:“谁?”
张子淳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杜玫笑:“还有谁,当然是他妈。”
高平江笑岔了气,口琴发出“嘟”的一声。
张子淳生气:“你们几个,除了你妈外,还有别的女人在等?”
几个男人都不响了,心情抑郁。
杜玫却想了起来,问道:“高平江,你下腹部那个疤是咋回事?”
徐航和张子淳一起露出诡异的笑容。杜玫恍然大悟:“哦,跟人争风吃醋,被人捅的。”
“胡说。”高平江生气,过了几秒答道:“有一回,我去缅甸走私红宝石,说好是给我鸽血红红宝,结果给我的是一塑料袋海洛因。我一看就火了,老子不干这号下贱的犯法勾当(几个人一起笑),不要。结果对面跳得比我还高,说我占了便宜,别给脸不要脸。如果他们告诉是别不要命,我也就服软了,他们居然说不要脸。老子什么时候要过脸,我把钱箱抱起来就想走,这生意老子不做了。没想到,他们抬手就给了我一枪,好在没伤到要害,又被箱子挡了一下。入腹不深。我赶紧把钱给他们,把海洛因收下,捂着肚子上了车。过境后,马上找了个黑医把子弹取出来。。。。。。”
杜玫听得心惊肉跳:“真的?这么惊险?”
高平江站了起来,伸伸腰,活动活动腿:“假的。这疤是我为了只鸡,跟个嫖-客争风吃醋,被捅的。”
杜玫将信将疑,不敢吭声。
徐航温和的说:“财富走过的道路,都是一步一个血印子,不是肮脏就是沧桑,或者both。”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天黑了下来,气温降到零下,风吹得帐篷烈烈作响,大家准备就寝。
徐航把热水瓶里的热水倒在了一个小脸盆里,放在杜玫脚下:“把脚洗一洗,泡一泡,否则明天就要走不动路了。”
杜玫不好意思了,因为别人都没洗脚,自己居然用热水洗脚。而且这水烧着是给大家晚上喝的,而且,五个人就带了这一个脸盆,人家还洗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