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大哥,小蔡姐还有呼吸!”
肖海觉得甘小栗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他想挥动左手,一阵钻心之痛,想来刚才东乡开过枪,一定是打中了自己的左手。肖海往地板上一摸,摸到一把枪揣到自己怀里。
“我们得把她带出去。”简行严说,眼下情形实在糟糕,他们夜闯的是周拂的房子,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个房子在这个鬼地方,不仅如此他们还杀了一个日本商人,这事必定又要在岛上掀起风浪,最后呢,还有命悬一线的蔡咏诗。
简行严望着被床单底下只剩一缕香魂的女人,和肖海觉得自己离真实世界无比遥远相反,他离真实世界从未这样的接近。
肖海走过来,一边轻声呼唤爱人的名字,一边慢慢跪下,将她披散的长发抚到耳后,露出一张失去血色的脸,嘴唇上仍有残妆,一条鲜红的痕迹由嘴角拖到腮边,像一弯嘲讽的嘴角,是嘲讽恩人无情,还是嘲讽爱侣愚蠢?
是命运不公吧。
“咏诗,我来晚了。”
一旁甘小栗看了默默垂泪,却听简行严说:“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我们还不算完全将蔡小姐救出,眼下还要想想该怎么离开这里。这房子既是周拂的,他又住在这里,经过刚才那么大动静,为什么迟迟不见他派人过来?”
“我们一路来的这样顺利,会不会就是他特意让我们进来的?”甘小栗收住眼泪道。
两人商量不出结论,而肖海又全然不顾,一心只在蔡咏诗身上,最后简行严说:“只好先离开这里再说,蔡小姐的伤势也不太妙。”
正在这时,蔡咏诗突然眉头紧皱呻吟一声,喊了一句“阿姆救我”。
肖海连忙抱起她喊:“咏诗,你醒了?”
仿佛是听见了他的呼唤,蔡咏诗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不复清亮,木讷地盯着肖海的脸看了一阵,又去看围在后面的甘小栗和简行严,最后干脆扭头去看窗子外面,目光被窗外的月亮吸引住。
“好亮。”她称赞到。
肖海搂住蔡咏诗,将嘴唇放在她冰凉的额头上:“咏诗,是我啊!”
蔡咏诗不予理会,直勾勾盯着月亮,她吸气很浅,呼气却很深,胸口在床单下用力的起伏,“月亮真的好亮啊……”
“咏诗,”肖海的眼泪落到她额上,划过一道滚烫的轨迹,“我带你回家!”
甘小栗跳起来到外屋拉了拉房门,回头说:“只怕我们要原路返回。”
“随便怎样都好,我们回家。”
“你手臂上的伤?”简行严迟疑道。
“回家。”肖海斩钉截铁,只身蹲下想将蔡咏诗拦腰抱起,可手臂的伤势阻止了他的这个计划。
“你受了伤,要不还是我来背她?”
这番折腾让床单从蔡咏诗的身上滑下来,露出她不堪直视的胸腹,肖海忙用手护住,执意要自己来背。
旁人阻拦不住,只得无奈将蔡咏诗放在肖海后背上,蔡咏诗的双手没有力气,攀不住肖海的肩膀,她甚至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像个认人摆布的小女孩。他们只好用床单把她绑在肖海背上。肖海慢慢站起来,伸手请甘小栗帮自己把受了枪伤的地方用布条扎紧,然后试着转动手臂,疼痛已经渐渐开始麻木了。
于是他们顺着来时的路原路返回。这次简行严打头,肖海背负蔡咏诗走在中间,甘小栗走在最后。甘小栗退出三楼的房间,月光正无差别的照在一屋子的变态道具上,也同样照在地上东乡的尸体上,东乡面部充血、双眼暴突、口腔打开,似在咆哮,他见了吓得一激灵,转念一想,这是仇敌的尸体,他不止虐待囚禁了蔡咏诗,还是烧杀掠夺自己故土同胞的那一族人,可远远看去,东乡的死后咆哮又显得那么苍白,和天底下的其他尸体别无二致,无论他咆哮了什么,都只能讲给阎王听。
夜已深,三个人爬下排水管,折到池塘,从假山后铁丝网的破口钻出去,外头星星点点,不知是萤火还是磷火,坟地里栽种的枯瘦的树在黑暗中张牙舞爪,草丛唏唏索索有什么夜行动物潜伏。肖海跟在简行严身后,觉得身后的蔡咏诗越来越轻,他禁不住问到:“咏诗,你还在吗?”
耳畔气若游丝的声音说到:“在。这里是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