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有特殊情况呢?如果我穿着睡衣,如果我刚洗完澡呢?”“他是我男朋友哎,我都不介意。”盛笳气?笑了,认为她不可理喻,“你在说什么?是我介意,而?且我不认识他,我可以?报警告他私闯民宅。”“你能不能不要?上纲上线?”“这是写在合同里的,如果带其他人回来,我们需要?提前告知彼此?。”盛笳把捏着手里的合同放在桌上,点了点上面?某一个段落,冷声道:“认识单词吗?需要?我翻译给你吗?”说完这话,刘妍欣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话来,似乎被她的气?势镇住。她也知道自己理亏,长叹一口气?,“那以?后他再来,我会提前告诉你的。”“按照上面?写的,提前24小时,而?且,你最好和?他在外面?约会。”刘妍欣走过来厚着脸皮拉住她的胳膊,“笳笳,你别生气?,不然你也常把季知宇带来,我们可以?doubledate呀?”盛笳对她无?话可说,把自己的胳膊解救出来,没有笑,强调自己的立场,“妍欣,我没在跟你开玩笑,虽然我们关系不错,但我不想跟你男朋友有任何过多的接触,该有的边界不能模糊,我希望你可以?理解。”“哦……我知道了。”刘妍欣站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卧室。盛笳盯着电视墙面?的自己,忽然觉得自己此?刻的神色有些像裴铎。他有时候跟人说话也是这样,不留什么情面?,说一不二,带着嘲讽。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心道,跟自己的前夫越来越像,可不是什么好事。次日上班时,盛笳接了一个一次性点了六杯咖啡的外卖。每一杯的备注都有三?四行,她莫名想起了那日的裴铎,把咖啡打包好递给外卖员时,那人冲她嘀咕,“这客人真奇怪,竟然特意选择这么远的咖啡店,不过幸好小费给的多。”盛笳还忙着,没太认真听,只是祝他生活愉快,就转头去做下一杯饮品。五点半,她准时下班,坐车抵达裴铎给的地址楼下时,已经过去近四十分钟。他的确和?纪知宇住同一栋公寓,但纪知宇具体住在哪一间盛笳并不清楚,他邀请过她上去,都被她给含糊拒绝了。公寓是需要?其中住户开门的,不然别说大门,连电梯都上不去。她看了一眼裴铎留下的门牌号,在公寓楼下按下数字。过了一会儿,他接起来,“门开了,直接拉开就能进,进来右转是电梯。”盛笳站着没动,犹豫了一下,“你给我送下来行吗?”裴铎很不善良,果断拒绝,“不行。”“……”裴铎在门禁视频中看着盛笳,瞧着她皱起的眉头,忍不住扬起唇角,觉得昨天看见她在自己面?前谈恋爱也没那么憋屈了。他催促她:“快点儿上来,不然你就别拿钥匙了,今天晚上干脆也别回家了。”心脏的另一端从二十四层电梯门口出来,盛笳向右转,尽头的那户门虚掩着,她走过去?,犹豫了一下,还是特意敲敲门。裴铎走来把其推开,他?穿着居家服,不知道正?在干什么,甚至戴上?了眼镜。盛笳看了他一眼,立刻挪开视线,伸出?右手,摊开掌心,“钥匙呢?”裴铎将门彻底敞开,靠在门板上?,懒懒散散地说:“进来。”“不用了,你把?钥匙给我我就走。”盛笳规矩地站在门框外,连头都没有多余探进来看一眼。“进来我就给你。”裴铎扫了一眼她的脚尖,“我这里面是盘丝洞还是什么地方,你进来我能吃了你?”盛笳还是一动不动,心想干脆不要钥匙了,她自己出?钱,直接给那扇门换个新锁。裴铎好像能看出?来她在琢磨什么,低声道:“不然我把?你抱进来?”她退后一步,知道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正?巧旁边的邻居开门出?来,他?们对视一眼,那人友好地冲她说“晚上?好”,盛笳有点儿?尴尬,不想在公共区域纠缠,扭头说:“那你别骗我。”“不骗你。”裴铎笑笑,“我什么骗过你了?”踏进门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因为裴铎扯了一下她的胳膊,让她站得更靠里边一些,随后将门关上?。“钥匙呢?”她又?问了一遍。可裴铎好像就跟没听见一样?,站在厨房岛台边,问她:“喝什么?”“什么都不喝。”她这样?说着,眼睛却下意识望向了别处,见他?的公寓里面已经家具齐全,甚至窗台摆了一小?盆绿叶植物,忍不住问:“你在这里要常住?”“不算,只有周末回来。”她慢慢蹙起眉头,这幅神?色就代表着不认同,他?很清楚。裴铎笑了,问她,“怎么,替我心疼租金?”“没有,关我什么事。”“哦,是么?不过这公寓本来就是我的,也不大,当年价格最低的时候买的,本来想做投资,结果一直放着没管,没想到几年后竟然有了别的用处。”他?一口气说完,点点台面,“咖啡还是酒?”没有点外卖的神?经病就是你?”“嗯。”裴挑扬起唇角,“要不要尝尝自己的手艺?”盛笳看着他?,这是两人再度见面后,她第一次认真看他?。他?其?实没什么变化,有时候故意和?自己拌嘴时,她恍惚回到了刚刚结婚的时候。现在想来,那时候他?们不熟悉,但也竟然是感情最好的时候。离婚一年了,她都要去?勇敢地拥抱新生活了,可他?却突然退回了原点。那是她的出?口,可他?挡在了门前,正?温柔地注视自己。他?把?她的路堵死了。盛笳其?实很想问一句,你到底想要什么呢。但她终究什么也没说。见她未做决定,裴铎推过来一杯,“如果你能喝凉的话,试试这个桃子味儿?的。”“好。”出?乎他?意料地,盛笳竟然从善如流地接过来,然后平静地问:“可以把?钥匙给我了吗?”裴铎愣怔了一瞬,随后自嘲地笑笑,意识到她只是想赶紧离开,不想和?自己有任何的纠缠。他?放下手中?的酒杯,目光沉沉地锁住她,随后轻语道:“盛笳……”指尖轻轻的叩击,像是灵魂的锁扣。被困住了。“你把?钥匙给我!”她尖声打断他?。盛笳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这个破公寓明明面积不小?,可两个人也叫她喘不过气来,到处都是她熟悉的气息,而他?只是微微用了心思,就让她知道他?开始动心了。她清楚,自己在裴铎面前总是溃不成军。她受不了了。而他?未战先胜。盛笳不想让自己这样?失态,这样?歇斯底里地失去?理智。可她的胸口始终因为他?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或许起因与他?无关,但石头上?终究是深深地刻下了他?的名字。她好恨她,甚至在某些时候,恨超过了爱,或是与爱交织,那是一种浓烈的感情,让她分辨不清,只是有一根弦自始至终紧绷着。她掩面开始嚎啕大哭,像是一场压抑了几个月的海啸。崩溃的情绪让她站不稳,双腿发软,蹲下身。裴铎被她激烈的反应吓到了,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声音也开始发抖。他?匆忙绕过岛台,捞起她的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盛笳在战栗着。裴铎的心脏好像被她的抖动凿成了一个个小?窟窿。他?心痛不已,耳膜震颤,紧紧地将她箍在怀里,让她靠近自己的心脏,可还是觉得不够,又?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让她知道,他?也有一颗柔软的心脏,正?在热切地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