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第二日到书院后,顾樱发觉舒同偲没有之前学的有劲头了,上课时候听的还算认真,但一到下课就显得死气沉沉的。
旁边的人也发现了舒同偲的状态,一个之前经常找舒同偲帮忙写作业的,见此情景,又将自己的本子放在了舒同偲的桌子上,意思不言而喻。
刚刚结束的论语课上,夫子最喜欢抽大家背诵,谁要是背不出来就会被罚抄。这个人因为刚才被老师抽查的时候背得不太熟练,就被罚抄要写二十遍,他摇头晃脑的背完之后,感觉通顺了许多。便不想再写了,就将本子放在了舒同偲面前。
这样的事情本就司空见惯,大家都毫不在意。哪料想今天的舒同偲和往常不一样,他看到突然被放在桌子上的本子,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将本子给扔到了旁边的地上。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班级里的同窗们都有些吃惊,都有些呆愣,舒同偲一向与人交好,从来不曾与谁闹过什么矛盾。今日怎么如此暴躁,再说帮忙写作业是他经常干的事情,之前从来都没有说过不字。
大家都将目光投向了刚才被扔本子的那个人身上,顾英也向他看去,此人名叫孙雨,听说是扬州城的富家子弟。他的成绩其实在班级中属于前后的,能来这里读书也是家里的意思。一个被家里宠着长大的孩子,此时突然被舒同偲给挂了面子,顿时恼了。也不管地上的本子,上来就要找舒同偲的麻烦,顾樱在心里为舒同偲捏了把汗。
她知道前几日宁峰给舒同偲灌输了不少他的思想,舒同偲的内心性格也有浅浅的冒头趋势,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今天的架势打压下去。
结果令顾樱没有失望,舒同偲根本不怕孙雨的气势,直接也站起来,对着孙雨说道:“你的东西不要放在我的桌上!”
话刚结束,孙雨更生气了。他已经忘记是自己先来招惹舒同偲的,而且舒同偲之前还帮了他不少抄作业的忙。此时已经突来的愤怒,冲昏孙雨,他一把拉住舒同偲的衣领,想要动手,舒同偲也毫不示弱,两人顿时扭打起来。
事情的发展出乎众人的意料,见两人你拉我扯都不松手,同窗们都七手八脚上前帮忙。本就因为人多,再加上课堂里地方小,到最后拉架也变成了你推我一下,我踩你一脚,将班级里弄得一锅粥。
等到夫子来的时候,班里的同窗们大部分都是灰头土脸的,问清楚事情的缘由,夫子将舒同偲和孙雨叫了出去。
班级里交头接耳的声音响起,顾樱听到身后的人向旁边人说道:“今日舒同偲有点奇怪,往常没见过他这个样啊。”
他旁边的人回道:“确实如此,不过他也早该这样了,我看孙雨就是欺负人。”
顾樱将班里的声音听了一下,大部分都在说类似的话,魏泽也有点奇怪,他问顾樱:“这小子是不是受刺激了?终于有点像个样子了。”
顾樱摇头,问道:“夫子会怎么处罚他们呀?”
“正常是让两人握手言和,若是其中一个不愿意,那便让家长来书院了。”魏泽答道,书院有书院的规矩,学子在这里是读书学习的,但也要考虑他们的安全。若是两人关系不和好,为了他们以后的安危,书院肯定是要通知家里的。
顾樱问道:“你觉得他俩说和的机会大不大?”
魏泽道:“不好说,孙雨家里有钱,也是个不怕事的。”
顾樱道:“他要是不愿意,那我们帮忙说说怎么样?毕竟舒同偲以前还经常帮他写作业了。”
魏泽看了顾樱一眼,倒是难得没有说不。
接下来的情形,果然如魏泽所说的那样,夫子要两人握手言和。孙雨因为在刚才的乱斗中,身上挨了好几次,心里十分愤怒,不愿意听夫子的。他本就不是很想在这里读书,心想干脆趁此机会离开算了,这里管的严,他天天背书抄书,头疼火大,可他爹娘一直要让他在这里,他要找不到离开的机会,这会发觉是个好理由,干脆不同意说和。
书院的效率很快,不到中午的时候,孙雨的父亲就来了。
直到吃饭的时候,魏景问顾樱两人:“你们班上午发生的事,你们想知道结果吗?”
顾樱连忙点头,魏景在魏南柏的班里,知道的消息也多些,他说道:“孙雨的父亲来了,倒是很好说话,听说了事情的起因,压着他儿子的头和舒同偲说和啦。”
“那就是没事了。”顾樱道:“不过以后,不知道孙雨还会不会再欺负舒同偲。”
魏泽开口:“那就要看舒同偲了,他要还是像以前一样软弱无能,那孙雨只会变本加厉。要是和今天一样硬气,那以后就没人欺负得了他。”
魏景和顾樱都没有说话,魏泽虽然说的不好听,但他说的确实是实话,人性本就如此。
晚上的时候舒同偲回到宿舍,早早的躺在自己的床上,也没有去按以前的习惯睡觉前疯狂背书了。
宁峰也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他问道:“小舒,你还好吗?”
舒同偲摇头,没有说话,他真的很羡慕宁峰他们几个,大家都是人,但感觉他和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为什么宁峰他们都是阳光的向上的,而他却总是被压制着的。
就像休息的时候,姐姐在家里和爹娘说了以后不能再逼他多吃东西,当时他们都答应的好好的,结果等他姐姐一走,他们又变成了之前的样子。
而且姐姐临走前还交代,让他将心思全部放在读书上,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他虽然答应了,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在想读书是为了什么,考取功名又是为了什么,如果这一切都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书上所说的学有所用,帮助更多贫苦之人,又有何用?他如今这么辛辛苦苦地努力,难道只是为了当别人的替手吗?
这真的是他存在的意义吗?舒同偲坐起身来,向宁峰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在心里的困惑,他问道:“宁兄,你说我是不是不该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