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雪曾是邬氏身边伺候的人,了解的东家的性子,便留了下来听吩咐。
邬氏有些忧心的问道:“郭老如何了?可有医治?”
宿雪摇摇头,轻声道:“总归是年纪大了,近年来手抖的愈加厉害,因着不行了心情难免烦闷,每日里喝酒喝得更凶了,怕是不能再制簪了……”
叹了口气,邬氏道:“劝他少喝些吧,在作坊附近给盘间宅子,多找几个人侍奉着。”
“娘你就不用操心了,郭老是从宫里退下的老人,不缺银子,在京城也有宅子,只是住在作坊里住习惯了。”说话的是二少爷归仲卿,他对作坊里的那位手艺出神入化的郭老亦是相当的敬重。
这位郭老,点翠心中自然也又耳闻,前世在作坊里打杂的那段时日,便听人说起过,在制簪手艺上郭老该是当世奇才大拿,不过他本身却不多受世人尊重,因着他曾是宫中的尚工局里手艺超群的管事太监。
郭太监因着被人陷害,失了主子的宠,被私刑差点致死,彼时邬氏还小进宫见做贵人的堂姐,无意间救了被误以为已身死并被扔出宫去的他,从此郭太监就变成了作坊里的匠人郭老。这几年因着年纪大了,在宫中的那场私刑又给他落下了病根,是以要说再制簪是不可能了。
点翠对这位郭老亦只是耳闻,并未见过他的真实面目,又听闻他性情古怪多疑又是太监,常人都不愿与他打交道。被人说性情古怪的老头,老刁头算一个,但在点翠来说,却觉得那老头却是真性情的可爱。
作坊献礼完毕后,便是当归阁的献礼,今日来的是总铺的二掌柜,枕风姑娘。她与宿雪曾都是在邬氏身边伺候的,她一身天青色衣衫,身姿高挑挺拔,若是着男装也不违和,性子比起宿雪来说也要冷一些,但却是个极其有本事的姑娘。
“当归阁祝贺东家生辰,献上贺礼。”枕风躬身行礼,利落献上托盘,托盘的黑绒布上躺着只一枚,宝相花白玉簪。
“这枚宝相花白玉簪,依旧是去年到今年今日卖的最好最受欢迎的。”枕风道。
邬氏拿起这簪子,细细的打量着它,叹气道:“依旧是郭老的手艺,都两年了,还是它卖的最好。”
第82章争点翠
点翠因着站在后面,看不清楚,便只得吃力的垫着脚使劲儿的睁大了眼珠子去瞧。
“小丫鬟你莫要顾着看那些眼花缭乱的首饰头面去了,小爷的酒杯都空了好久了。”邬忆安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正对着那两个托盘里的头面双眼放光的小丫鬟。
点翠面上一红,又舍不得转移看向那枚似乎有着特殊魔力的白玉簪子,只得偷偷的恨恨瞪他一眼,上前给他倒酒。
邬忆安看着不情不愿的小丫鬟,顿觉的十分有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点翠不情不愿的道点翠,邬忆安一愣不由得又笑了,说怪不得喜欢那些首饰,原来你也是件首饰啊。
“安表哥你少欺负咱们点翠,她人缘儿好着呢,小心在场的几个小丫鬟跟你不依。”二少爷归仲卿懒懒的说道。
“哦,真的么,失敬失敬。”邬忆安佯装惊吓道。
雨柔菡萏若荷冬雪几个丫鬟相视一笑,轻轻捂嘴,点翠脸更红。
这些丝毫未差的落在了一直关注这邬忆安的归楚玉眼中,包括冬雪的那点小动作,不由得又紧了紧手中的帕子。
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
点翠被二少爷与表少爷打趣,便不好再死死的盯着那些精妙的头面看,只得端起酒杯挨个给少爷公子们满上。
等到了袁知恒身边时,却见他一杯接一杯的似是有些醉意了,不由得有些小脾气上来,这叫她想起自个儿的那两笼子翠鸟来了。便不肯再添,也不肯看他,袁知恒等了半天,抬头见自己这小徒弟正在铁青着脸瞅着自己的酒杯呢,只得苦笑两声,默默放了酒杯,改成吃茶了。
前来献礼的一个个进,老刁头献得一支罕见的紫色莲花,归老爷素来也喜好摆弄花花草草,当场便赏了他一个小银锭子,并许诺今年花房的开支可增三成,老刁头淡然无表情,二少爷又亲自扔到他怀里一坛子正在喝的花雕酒,这次引得他喜笑颜开,满意而去。
他走了,大伙儿又不免被他逗的哈哈大笑。
最后献礼的是绣房,绣房的婆子算是老太太的一个远房的亲戚,是以在府中下人里算是个颇有身份的老人儿了。只不过这婆子却是个固执守旧且懒惰的,弄得整个绣房都乌烟瘴气,这些年衣裳的刺绣样子还是几年前的老样子。邬氏看在老太太的面儿上,忍着没有将这婆子撵了,衣裳什么的实在看不过眼便从外面铺子里做。
这次献得是一块金线绣的寿星献桃儿的汗巾帕子,做工尚可,但若这是老太太过寿,绣老寿星也便罢了,邬氏今年才三十三岁,竟也绣寿星,真是极其的敷衍了事了。
邬氏拿眼瞟了瞟了这汗巾帕子,当场冷了脸子,讽刺道:“这上面的寿桃儿绣的倒是绣的比去年用心了,与前年的那件儿差不多。”
那婆子当场便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老太太赶紧打这哈哈,道怎么也算自家亲戚,最近她们绣房里要赶制新的夏衣,耽误了事也是情有可原。
邬氏听了这话不由的想要冷哼一声,她们制的夏衣?她们制的春衣如今还没见影儿呢,归老爷见她动了怒气,立即握紧了她的手,呵斥那婆子道:“归府里不养闲人,若是再敢惫懒,卷了铺盖走人便是,你干不了这差事,有的是人能干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