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重阳节前两日的傍晚回到的小院。
天上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细如牛毛的雨丝冰冰凉凉的打在脸上。
听到敲门声,昙无忏以为又是谁家的仆人来邀请他作客,当他打开门时,却惊奇地发现是齐谷风和冯宸站在门外,这让他既意外又感到欣喜。
他还纳闷地询问冯宸,这是已经回过家了?冯宸心中顿感苦闷,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只是将从行李中带回来的礼物交到他的手上。
这次回来带了不少好东西。
昙无忏从行李里拿出一套围棋,冯宸不会玩儿这个,她只会五子棋,但是齐谷风会,可以让他教昙无忏玩。
此外,冯宸还为昙无忏买了一件皮裘。现在已是秋天,冬天将近,没有保暖的衣物可是不行。他穿上皮裘,给两人展示,冯宸仔细端详着,给他比了个大拇指,“甚是俊美!”
点心是单独放的,他们买了许多,路上吃了些,但还剩了不少。
冯宸献宝一样将那袋子点心打开,幸好,还很完整,她一路上都很小心,怕把点心压碎了。大漠的天气干燥,也不怕点心坏掉,如今看着和刚买的时候也没什么区别,就是边角有些掉渣了。
昙无忏看到宝相花的点心,听说他们是从鄯善给他带回来的,高兴地不得了,那双好看的眼睛笑眯眯的,很给面子的立刻吃了两块。
齐谷风见她对重阳日的射箭比赛很感兴趣,便送给了她一把红色的小弓箭,上面刻着精美的花纹,十分帅气。初次拿到这把弓箭的时候她把玩了好久,心里还美滋滋地想着,若是有机会回家一定要把它带回去。
但一想到这个,她的心情又变得有些酸楚,不过下一秒她的注意力就被齐谷风分散到别的地方。
齐谷风正在同昙无讲述路上的袭击事件,冯宸只觉得他平铺直叙,毫无艺术水平。她紧忙上前示意齐谷风让自己来讲。
齐谷风还像模像样的准备了坚果点心和茶水。
他二人坐在椅子上听着冯宸的激情演说。讲到惊心动魄之处,昙无不断发出惊叹之声。
齐谷风有些发愣,虽然路上挺惊险的,但也没有她说得这般夸张吧。
眼见得,说到最后齐谷风身中数箭,依然奋力抗敌,比较感性的洋和尚眼角还闪现了晶莹的泪花。
齐谷风面上有些无奈地看着昙无大师……他记得那时候冯宸已经晕死过去了吧,怎么讲得像真事似的。
这场雨越下越大,越下越久,直至第二日早上都还没有停,空气中都带着些冷意。
今日难得三人都窝在小院里,昙无忏早起就煮了一锅羊肉汤,冯宸还特意嘱咐一定要放些萝卜进去。
齐谷风一早便出门去了,冯宸便围着毛毯,窝在榻前思考这重阳糕要怎么做才好。她曾读《梦梁录》的时候,有一卷中便记载了“此日都人店肆,以糖、面蒸糕,上以猪羊肉、鸭子为丝簇飣,插小彩旗,各日重阳糕。”
然而,她根据齐谷风所描述的,口感像桂花糕,九层宝塔状,每层要放赤豆、红枣和果料,顶端还要放两只小羊状的面偶。
“莫不是这重阳糕点也有咸甜之争。”冯宸想到在现代特别火的“咸甜汤圆之争”“咸甜豆花之争”,后来竟还演变到咸甜番茄炒蛋之争,她不由得笑出声来。
“小宸,快来。”昙无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冯宸刚出房门就见厅里面大包小裹一大堆东西,齐谷风笑着朝她说道:“快来看看,保准解决你的烦恼。”
“我的烦恼?”冯宸好笑地走过去,好奇他都买了些什么,看到纸包里面的点心,惊讶地说道:“重阳糕?”随后她又恍然得拍了拍脑门,她都忘记了,不知道怎么做买一块自己尝尝不就好了,何必窝在家里闭门造车呢,果然她这个现代人离开了手机电脑,脑瓜子就转不动了。
“还有这个。”齐谷风又拿出来一个瓷罐子。
冯宸好奇地接过来,颠了颠感觉还挺重,她并没有打开,只是下意识用鼻子轻轻嗅了嗅,她一脸惊喜地看着齐谷风,“是海鲜?螃蟹!是螃蟹对不对!”
冯宸开心得有些手舞足蹈了,“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你怎么会买这个呢?”冯宸有一大爱好,就是喜欢吃海鲜,上次听齐谷风描述他们在宴会上吃新鲜的螃蟹,她就一直在咽口水了,有些心虚地看了看齐谷风,莫不是当时口水流出来被他发现了。
齐谷风看着冯宸高兴的样子像个小孩儿,笑着说道:“我猜到你会喜欢,只不是鲜螃蟹难得,就只能吃这种腌蟹了”
冯宸脸上的笑容止不住,很是珍惜地将坛子妥善放好,才对他说道:“腌蟹已经很好了,我都好久没吃螃蟹了,上次吃螃蟹还是去年中秋呢。”
三人围坐在榻前喝热茶吃重阳糕,讨论着重阳糕的做法,只等着下午一起做糕点。
夜凉如水,月亮悄悄挂在树梢枝头。
小院里,冯宸坐在凳子上,手心撑着下颚,望着天上那清明的月亮,好像是被吃了一半的胡饼。
几盏灯笼悬挂在庭院前的屋檐下,昏黄的光线给整个院子披上一层薄薄的轻纱,
齐谷风坐在一旁注视着庭前赏月的冯宸,淡淡的光晕洒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幽美温和的光影,在静夜的时空里投射着柔情的光彩。
他手中拿着剥好外壳的螃蟹,此时却有些不忍打扰眼前的景色。
似乎是察觉到了这束炽热的目光,冯宸回眸,就见齐谷风手中拿着螃蟹望着她,她眨了眨眼问道:“怎么?”
齐谷风赧然地扯了扯嘴角,将手中的螃蟹递给她,“给你。”
冯宸开心地接过,唼嗍蟹黄,鲜美的口感中搭配着淡淡的酒香与梅子的清甜,充斥在口腔之中,她惊喜地看着齐谷风,“这个是用梅子酒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