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内殿,楚稚在香炉的袅袅烟雾之中抄写佛经,庞州坐在他身畔,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楚稚微微皱眉:“将军打算一直躲在楚宫之中吗?”
“属下也是走投无路。”
庞州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无赖:“如今外面都是对属下喊打喊杀的,属下若是出去,说不定就当街丧命了。”
楚稚一哂:“那你还往自己身上拦罪责?”
“我只是不愿陛下在风口浪尖上。”
庞州一眨不眨的望着楚稚:“但凡是个男人,都不会把自己心爱之人置于那样进退两难的境地吧。”
庞州这番话当然也有话外之音,要么涂曜不是男人,要么涂曜根本不爱楚稚。
但楚稚只当做没听出来,继续抄佛经。
庞州却不似之前任劳任怨,老实沉默,他定定看着楚稚,忽然出声道:“所以陛下宁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助他功成是吗?”
每次一想到楚稚爱涂曜爱到了这种地步,庞州便觉得心头发闷。
楚稚挑眉,他此番都是为了自己离开后,楚国和两个孩子的境遇。
但他没想对庞州解释太多,只淡淡道:“楚国不只是孤的基业,也关系到数以万计的百姓,孤不会置他们于不顾。”
庞州望着楚稚,忽然笑道:“属下也觉得陛下不会被他迷得如神魂颠倒,所以属下还有一个想法。”
楚稚抬头,看向庞州。
庞州道:“近些时日,陛下在楚国设了不少新制度,以孟守为首,创立了内阁,又在各郡设立了郡守和节度使,从朝廷到地方……就像是……即使楚国没有了陛下,楚国也能运转自如。”
“若属下猜的没错,陛下也许已经有了离开楚国之意?”
楚稚挑眉。
这些都是他凭借前世的记忆,从历史书上学来的制度。
修修补补增增减减用在了楚国,这些制度,的确是为了他离开后的楚国着想。
他只盼着离开时,他创立的制度不会随着他的离去消亡。
“你说得没错,孤的确早有退意。”
楚稚没想到庞州竟能从自己的布局中猜出他要离开,不愧是曾经的心腹:“如今所作,都是为防楚国日后内乱。”
庞州心神大震,他本只是试探,却没想到楚稚如此大方的一口承认。
只是这天下虽大,若他从国君之位退下,又该去何处容身。
楚稚仿佛是猜到了庞州所想,淡淡道:“楚国有不少名山大川,还有数不清的丛林溪谷,想来容纳一个山野之人,也并非难事。”
“陛下……”
庞州怔住了,楚稚才二十出头,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他竟然想隐退。
脑海中浮过一个念头:“陛下不会是为了在那人面前避嫌,干脆隐退了吧?”
楚稚苦笑道:“和他无关,孤的身子一直不好,国事劳神,如今既然有人分担,便想着一个人清净清净。”
那就是累了?
庞州心沉沉一痛。
再次见到楚稚,他的确消瘦憔悴了不少,宽大的衣袍挂在肩头,显得人愈发伶仃纤细。
不用想也知道这一切是拜谁所赐。
庞州心酸道:“属下真为陛下不平,雍国那位不是体贴之人,他一心想要天下,又怎会顾惜到陛下呢……”
“这是孤的私事,你无权干涉。”
“陛下的过往,不是属下该过问的。”
庞州轻声道:“但保护陛下周全是属下的职责,如今陛下日益憔悴,属下就要出面护着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