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梅对杂九,是我赢了呢!”
“六加五,斧头,哥哥承让了。”
“呦,丁三配二四──绝配。竟然让我拿到了至尊宝,哥哥是什么牌?”
无论什么牌也没你的大啊!薛蟠将手里惨不忍睹的一副乱章全部扣了下去,惨兮兮地在心里自欺欺人寻安慰:这是不来钱的,不来钱的……要不然,裤子都要输掉了啊!
……
日头快要近午,薛蟠抹了一把汗,期待着午膳来拯救他。
蓝鸢及时替宝钗撑开了伞,正要劝“姑娘准备用膳吧”,就见周嬷嬷疾步走进,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姑娘,出事了!”
宝钗立即扣起骨牌,清脆一声:“怎么了?”
“一帮人穿着孝服,在文正书院哭祭徐大人!”
光是哭祭徐龄肯定不值得周嬷嬷如此如临大敌,宝钗凝眸急问:“可与林大人的改政有关?”
周嬷嬷大喘口气,点头:“没错,他们一边哭徐大人,一边骂林大人,说林大人是趁虚而入、小人得志,目无祖宗也无国法,擅改朝廷根本之盐政,端的是为国为民的表象,其实不过是个趁机窃取留都城的脏污蠡贼!”
“还有!”周嬷嬷极为愤慨,“还带上了咱们家,说咱们老爷第一个过去给林大人送米,是哗众取宠……说林大人和咱们老爷是官商勾结,一起蒙骗大皇子……”
“荒谬!”宝钗冷笑,“真是清贵!不就是害得他们赚不了钱了么?”
厉声问周嬷嬷:“去哭灵的都是些什么人?可是文正书院的学生?”
“有学生,好些学生就趴在碑亭前头写祭文,都是骂林大人的……也有一些官老爷,据说官位都不高”
宝钗一字一顿问道:“可有方士升?”
据说不知所踪的留都国子监祭酒,教出一个心思阴毒、仗势欺人的“少东家”。
周嬷嬷摇头:“方士升哪敢露面,要是有他在里头,早一起被抓起来了!倒是、倒是……”顿了顿,周嬷嬷才摇头道,“倒是还有一些进城避难的灾民……”
宝钗皱眉:“林大人又不是不给灾民米粮,他们有什么可哭的?”
周嬷嬷咬牙,一脸忿然:“您也知道,徐大人生前,对于这帮人……几乎是白养着的!现在林大人来了,限了米价盐价,但还是要钱的!没钱也行,老弱妇孺可以照领东西,但若是青壮劳力,就得去修堤坝修房子,拿劳力换铜板……”
宝钗不由沉默,她想起了初来时所见的、住在薛家外院的那些“刁民”。
用个不恰当的典故,人之初、性本善,那些“刁民”……多半,也是被徐龄纵出来的。
“原先徐大人赈灾的时候,一味从府库掏银掏粮,应天府库都快被搬光了吧?”
“是呢。”周嬷嬷低声回答,“据说还亏空了不少,寅吃卯粮的……林大人接手这一摊,实在不容易,幸亏朝廷及时拨下了钱粮,要不然……”
要不然,灾没赈完,朝廷先破了产。
宝钗闭上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岂止是不容易,林如海如今简直是腹背受敌。前有贪婪的官商乡绅不满限制物价不给他们赚银子,后有好吃懒做的刁民抱怨府尹大人不愿意再白养着他们。
“都说升米恩斗米仇,果然不错。”宝钗猛然睁开眼睛,眸中一片寒色,“一片良心都喂了狗了!”
见妹子不说话了,薛蟠赶紧抓着周嬷嬷问:“爹呢?”
周嬷嬷更为焦急:“老爷在府衙里,今天早上刚去送的米,刚刚去瞧了,府衙已经整个被围了起来,不是秦少监,而是禁军!”
“什么,爹不会有事吧?”薛蟠急得就要冲出去。
“哥哥莫急!”宝钗紧紧皱眉,与周嬷嬷确认,“确定是禁军,不是皇陵卫?”
周嬷嬷点头:“肯定是禁军!”
“那么,爹目前定是安全的。”宝钗镇定道,“只有大皇子能调动禁军,包围府衙,定是出于保卫。大皇子是站在林大人这边的。”
薛蟠却急:“那大皇子干嘛不让禁军拿下那帮丧气的哭灵的?”
“哥哥,这世间,悠悠之口最难堵,尤其是文人的。就算是大皇子,也不能毫不顾忌。”宝钗挑起一抹冷笑,“对付文人,要名比要命更切入咽喉。幕后如有主使,真是对文人的酸腐本性摸得透彻呢。”
就算没有方士升的身影,也绝对有他在幕后操纵。
吕陶被押送上京,方清铎则被夺了举人功名,与王子衡一道判了个秋后问斩——当爹的是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