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翠想了想,在前世这通草做的头花儿,早先面世的时候,确实引起了轰动,生生被抬到了一两银子一对,后来越来越常见,便只维持到了一钱左右。
于是点翠悄悄的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五钱银子?”小姑娘大吃一惊,她姨娘头上的陈青宝石珠子箍也就一两五钱银子便罢了,这簇头花儿竟敢要五钱。
点翠缓缓点头头,说道五钱银子虽然能买三对绢花儿,但是这通草花儿确是罕见,小姐是头一个簪此花儿的小姐,定是会让其他小姐艳羡不已呢。
小姑娘一听,却是这么个理儿,如今城里的小姐们大多讲究个与众不同,我有的而你没有。若是五钱银子要是买其他,大抵也就一对儿猫儿眼耳坠子,还是很小很小的那种。罢了,五钱就五钱吧。
这样想着小姑娘便从小荷包里摸出了一块约有三钱多的碎银子,说这当是订金,明儿我来取另一朵,说着接过点翠手里的那一朵,笑眯眯的出去招呼着小英子她们一起回了。
点翠摸着手中的碎银子,握了握,便放到了枕头下面。接着去将竹篾上其余染了色的通草片拿了下来,一阵揉捏搓剪粘,直将点翠那腔子愁闷给揉了去……
到了夜里,钱老四家的很晚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抱着一个包袱,里面却是邻里帮做的新衣,当然那些媳妇子也不是白白帮忙,钱老四家的是许诺了请她们几个吃席面的。
点翠只当是没看到她包袱里的水红衣,埋头吃了饭,回去自个儿房里,呆坐了半晌。最后才从枕头底下摸出那块碎银子,起身去了堂屋。
“你说什么?你自个儿赚的银子?”钱老四家的一把躲过那块碎银子,不可置信的问道。
点翠略略点头,将今日之事说了,末了不忘添了一句,那位小姐明日便来拿另一朵头花儿,顺便将剩下的二钱银子给了……
钱老四家的听得又是一个愣一个愣的,这点翠还真是赚钱了?
“娘,这城里的小姐都喜欢咱这头花,可见这头花是真正能赚得银子的,一对儿团梅花儿的就卖五钱银子,两对儿就是一两,二十对……”
“十两?!”钱老四家的长大了嘴,半晌没合拢。
钱老四家的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瞟了一眼点翠,拾起包袱又出了门去。半晌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欣喜过望将包袱都落到了小英子家里去了。
钱老四跟在她后面,夫妇俩再看向点翠时,竟是满面堆笑,洋溢着慈父慈母的亲切与热络。
“快快!快别再涮那劳什子碗了,你腿脚又没好利索,月英你这个死丫头也不来扶了你姐姐回屋里歇息去!”钱老四家的喊将了起来,夺过点翠手中的碗,自个儿涮了起来。
“小翠坐下吃口茶来,让你娘涮那油碗。”钱老四更是笑眯眯的。
点翠对养父母突然的变化,没有太大的惊讶,只“嗳”了一声,乖巧的坐了下来小口的抿着茶水。
“翠儿哪,你是怎生会做那通……通草头花儿的?”钱老四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那边洗碗的钱老四家的也停了下来,支棱着耳朵听。
点翠料到他们会如此问,只捡了能说的说:“那次挨了打,去鬼门关转了一圈,应是阎王老爷可怜我年小,便将魂儿放了回来,打那之后,有些东西便突然的会了。”
点翠可没骗人,她只是没说她是从二十年后重生了回来罢了。
第12章舍财保命
时人对着鬼神一类的说法,历来都怀着敬畏的心的,况且点翠的伤是他俩亲自下的手,那可是下了往死了打的狠手。
钱老四佯咳嗽了一声,坐直了身子,说道:“咱们家养活你们三个孩子实属不容易,你也大了,实该为家里添补添补家用了。这样着,以后你就在家里专心做这个头花儿,你妹妹月英她也可以助你,空了你多教教她……”
点翠轻轻“嗳”应了一声,在钱老四两口子满意的目光下,拄着拐回了自个儿的屋。
点翠这样做算是舍了财,保了命。因为她知道那刘财主年过花甲,却是好色残虐又有些不为人道的癖好,卖去他家的那些姑娘,常常是不出半年便被奄奄一息的抬将了出去,最后大多是死了,即便活了下来的也丢了半条的性命去。
而钱老四家的那边只说是点翠腿断了又害了要命的病,刘财主那边自是不愿再花三两五钱银子去买个不经折腾的病秧子,此事也便罢了。
点翠自此在家中制起了通草花,钱老四的剃头棚子也关了,买了一副只有一层儿的半旧货郎担,人家别个的货郎担是百物毕陈,钱老四的却只卖一样东西,那便是点翠做的通草花儿。
起初一对卖五钱银子,每日能卖出对儿,这便能赚二两左右。钱老四家的嫌点翠制的慢,便叫她日夜的做。如此半月,点翠的腿脚养的能不拐拐杖了,一双水灵剔透的眸子却被熬的通红,只消再又半月,她这双眼估计也就枯了。
正当钱老四两口子数着了罐子里近三十两的银子狂喜之时,又过了些许日子,市面上的通草花竟开始多了起来。原来村里有些眼红的邻里将钱老四家点翠用一种叫通草的树茎和根制出了头花,给透露给了县城里一些头面作坊,人家那里的大师傅略作琢磨,便琢磨出了里面的门道。
虽然花瓣儿、花叶等的做的不如点翠的精细,耐不住钱老四家的只想省钱,颜料只肯用茜草煮就的红染,粘物只肯给稀疏的浆糊。而别个家里却能用不同的颜色做出不同式样的花儿,粘物人家用的是白糯米熬烂了熬成的黏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