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翠黯然,最折磨人的不是有人来问罪,而是无人问津,若不是那长脸儿的丫鬟每日里出现,点翠就仿佛被遗忘了一般。
越是如此点翠越摸不着归楚玉心里在想什么。
谁知到了晚上,柴房的竟被门开了,进来的是个婆子。
点翠眯起眼来看向进来的婆子,可惜逆着月光,长相并不清楚。
“我着夫人之命来审问你,”婆子声音有些苍老,进门便说道,语气中带着不自觉的颤意。
婆子进来也不点灯,就着月光看见点翠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上前踢了踢,脚下的身子还软和,便开口斥道:“说!为何要害大小姐?”
“不是我推的,还请嫲嫲信我。”点翠虚弱道。
原来还活着,婆子冷笑一声。
“我信你不管用,得夫人信你才有用。”婆子道:“你可有人证证你没有推大小姐?”
点翠不语,苦笑道这人证便是大小姐本人了,可惜她想要害我又怎会说出实情。
半晌,见点翠不作声,婆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不耐烦开口:“听闻你与大小姐同来自乡下,说来也算有些情谊,更不该害她才对……”
婆子走到点翠身侧蹲下,就着月光细细的瞅着她脸,越看越心中的疑惑越深。
她瞧着点翠,点翠恰好也看清了她的长相。
原来竟是她!
“你来了没几日,该是没见过府中的老爷和少爷他们吧,咱们府中少爷都肖似父亲,样貌俊朗才学过人,都是一等一的人杰,咱们夫人才思敏捷做的一手好生意,年轻时更是冠绝京城……”
这婆子突然没头没尾的说道:“咱们大小姐在走失以前,那也是个顶顶漂亮聪颖的雪娃娃……你可记得大小姐幼年的模样吗?”
点翠一顿,说道:“嫲嫲说笑了,即是年幼,怎会记得,奴婢打小就是没脑子的,哪里记得住这些。”
这话说的滴水不露,婆子却不信她。
“要说男娃子被卖去那没有子嗣的乡下人家养老送终倒也有些道理,一个女娃子竟也有买的?”婆子又问道。
点翠这次回的顺溜:“奴婢生在乡下,对这些倒是知晓一二,乡下人有成亲多年没有所出,这时有个说法便是买一个孩子养着,几年后那媳妇子便有了身孕,说是那孩子招来的……”
婆子听了点翠的话,似信非信,又问:“即是养女,想来那户人家对大小姐是不怎么善待了,可我怎么听说大小姐将养父母妥善安置在城中,还每月按时送银钱,不像被薄待了样子,倒是像亲生……”
“嫲嫲慎言,咱们大小姐心善,不忘养恩罢了……”点翠笑道。
“你!因着大小姐的事,你被关了三日,竟还说这些违心的话来!”婆子被这滑不溜湫的点翠气的不打一处来,上前捏起点翠胳膊内侧的软肉,狠狠的又掐又捏。狠狠道:“快说!你还知道些什么?”
点翠疼的深深的吸了口气,咬牙道:“奴婢不知嫲嫲想要知道什么?”
“我……”婆子一时语塞,狠狠的瞪着点翠道:“少耍花招,你这乡下来的野丫头害的大小姐落水,已是百死难辞其咎,若是再不说实话,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说着捡起一块柴火,狠狠的敲到了点翠的身上,柴火上的肉刺恰又刺肌肤中,衣裙上瞬时落下点点血色,点翠吃疼哀嚎一声。
“住手!”眼见着她又要打,点翠挣扎的喊道:“嫲嫲今日来问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儿,到底是不是夫人想要问的,还是因着旁的缘故?”
婆子的手一顿,恶狠狠道:“自是夫人让问的。”
“那为何只有嫲嫲一人,夫人身边的吕嫲嫲为何没来?”点翠喘着粗气问道。
“呵,你一个小丫鬟哪里能劳烦吕嫲嫲亲自审问,老婆子一人审你足够了。”婆子嗤笑道,说着作势又要敲打。
“虽不知嫲嫲想要知道些什么,但只要是奴婢知道定不敢有所隐瞒,只是被绑了三日又饿了三日,着实是没了气力,求嫲嫲先给松松绑吧!”点翠怕她又打,赶紧软了语气央求道。
“少来唬我,给你松绑,跑了咋办?”婆子嗤笑道。
点翠苦笑道:“眼下连说话的气力都没了,还能跑出嫲嫲的手掌心去。”
婆子瞅着她那瘦弱的身子,心想她所言也不虚,任谁饿上三日不死也脱层皮,于是起身先关了房门以免万一,又给她松了绑。低声吼道:“已经给你松了绑,还不快说!”
点翠费力做起搓了搓僵硬的手脚,在黑暗中盯了那婆子很久,那婆子被盯得直心虚,就要失了耐性。
“嫲嫲此次来,是受了岳大奶奶的意罢。”点翠终于缓缓开口。
“你……你浑说些什么,老奴是夫人派来,跟岳大奶奶有何关系!”那婆子有些慌张,这将将来了没几日的乡下丫头是怎么知道自己是岳大奶奶的人的?
“若是岳大奶奶想要知道什么,何不亲自去问大小姐,我只是个愚笨的丫鬟,什么都不知道。”点翠见那婆子在黑暗之下张大了嘴巴,又道:“这时候,老太太该是在上园听戏,岳大奶奶与大小姐自然也会在边上陪着,若是有什么疑问,不正是闲话家常的时候?”
那婆子听到点翠这些话,心里暗暗吃惊这丫鬟果然不一般竟早就知晓了自己的身份,既如此,这丫鬟是留不得了。婆子心里便起了杀心,顺手捡了一根粗壮的木棍,逆着月光一步一步的向着点翠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