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个吃才!一提到吃说话音声都震的我脑壳疼,小心雀儿让你给吓跑了!”另外一个小厮嗤笑他的同伴。
点翠一边在场子上支网子,一边笑道:“这雀儿的吃法倒不只是油炸一个法子,不过若是几位大哥爱吃这油炸的雀儿,到时候捉的多了,我便央求邢大娘给大伙炸几只解解馋。”
“好,好,点翠姑娘向来是个大方好相与的,下次捉麻雀还叫咱们一块儿。”那小厮虽说嘲笑同伴声音大,但提起那油炸雀儿的鲜美却也是馋的慌。
一旁的杜小竹却不多话,只又在网子底下撒了几粒儿菜豆种子。他家里穷,从小带着弟弟妹妹出来逮雀儿吃,油太贵买不起,便放在柴火底下烧了吃,那味道也是不错的。
点翠支起了网子,便不再管了,只留杜小竹他们一动不动屏神静气的等着麻雀落网。
果然,不出两柱香的功夫,便叫他们捉了十几只雀儿去。
“够了够了,”点翠喜笑颜开的张开布袋子将这些麻雀都塞了进去,而后几个人便要离开这蹴鞠场子。
“你们在做什么?”此时正好碰上二少爷袁知恒他们几个。
“二少爷……”几个小厮都看着二少爷有些心虚,又看看点翠,谁也不开口。
点翠却大大方方上前一福,道:“点翠拜见二少爷,他们几个是我请来帮着捉雀儿的。”
“捉雀儿?”二少爷皱眉道:“可是要给夫人做新的吃食?雀儿的肉却是鲜美,只是油炸了未免太腻,我怕母亲吃了不受。”
“二少爷只管放心,这次不是用油炸,而是要做黄雀鲊。”点翠解释道。
“黄雀鲊?却是头一次听到。”鲊是江南人做菜常用的,在北方却极少见,只是归仲卿哪里会想到这种黄雀鲊在不久的以后会成为京城大族桌上的一道极受欢迎的小菜呢。
“若是鲊,那便不会油腻了去,配上清粥,夫人该是会喜欢。”边上的袁知恒是杭州府的人,自是熟悉这鲊为何物。
二少爷这几日因着母亲的不思茶饭而心焦不已,闻言便催促点翠快快去做。
点翠跟二少爷告了个退,碰上袁知恒看过来的眼神时,点翠眼中微微现出笑意,显得她的双目更是明亮晶莹,也不再多言便拎着那个布袋子要离开。
袁知恒瞧着她的背影有些出神,她眼中的笑意大概只有自己能懂,前几日归楚玉的丑事败露亦有着他的推波助澜在里面,自从这件事开始,他们师徒二人便也正式为着点翠的身份而并肩作战了。
除此之外,袁知恒知道点翠能亲手为邬氏做些吃的,她心中该是多么的高兴,又多么的珍惜。
黄雀全部脱净了毛,每一只都用井水洗净,擦干后又捡出九只不肥不瘦的,用酒淋洗,而后用细棉布擦拭干后以确保没有一丝的水汽。而后点翠取来麦黄、红曲、盐、椒、葱丝合了一大海碗的料汁。将黄雀置入干净的匾坛中,上下铺三层,每层三只,每两层之间抹一层厚厚的料汁,最后用篾片长竹签牢牢的固定住,盖上盖子。再取一只更大的陶坛子,里面放入高粱酒,将匾坛整只浸放入其中。
做完这些恰好用了半日的功夫,点翠净了手,便去后屋檐下找那盛了牛乳的缸。邢大娘此时正好忙完了手中的活计,过来与她一道儿将缸搬进了厨房。
牛乳倒入奶锅中,开始煮,厨房里的胖丫鬟如今跟在邢大娘身边,自发的帮着看起灶火来。
待那奶锅子里的牛乳煮成了奶渣儿,点翠便开始用劲儿的搅拌,直到将奶中的油给离析了出来,奶油被小心的舀到了铜盆中,点翠又往里加了三大勺槐花儿的蜂蜜,又掺了两勺透亮的熟蔗糖膏子。待奶油与蜂蜜蔗糖膏子一道凝结了后,点翠将其挤到盘子上,一边挤,一边旋转这rou,rou成底下圆,上头尖,一圈又一圈,犹如螺儿一样的,只是洁白如玉,煞是可爱。
做了十几枚白色的酥油泡螺儿,点翠取了新鲜的玫瑰花汁带入了铜盆中,小心的搅拌着,等着那半盆白玉般的奶油蜂蜜蔗糖变成了浅浅的粉红色,点翠又开始rou做,制成了十几枚粉红色的“螺儿”。
点翠夹了几个多出的放在邢大娘的口中。
入口即化,极其的酥软甜滑,邢大娘的眼神不由的一亮,胖丫鬟的口水直冒,邢大娘笑骂道你别馋,这法子你点翠姐做的时候你我可都见着了,下次做来再吃便罢了,只是万万不可透露出去!
胖丫鬟赶紧认真点头应了,她虽不及点翠的机灵,但也知道这方子的重要性。
白色粉红色两色的的酥油泡螺儿的都盛放在折枝花纹的琉璃盘子里,另外还有几枚开胃香口的薄荷衣梅都被端去了邬氏的床前。
“夫人,起来用些吧。”吕嫲嫲唤道。
“不用了,拿下去吧。”邬氏背着身子斜趟在榻上。
多少年了,邬氏一向坚强,因着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作坊、铺子、家里好多事儿都等着自己去做。以前她还有意培养归楚玉希望她能助自己一臂之力,请了那么多师傅,可归楚玉不知是心思不在上面还是天资有限,一直难以成气候,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丑事。
邬氏心中一时郁结难消,加上前一阵子身子就不大好,一下子便病倒了,虽然大夫看了好多,汤药也吃了不少,一直不怎么见效。
大夫说她这是心病,寻常的药房难以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