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郡主的驸马正是本朝状元郎翰林院翰林古光耀,有着这层关系,点翠与她向来是十分的交好的,如今她出了这样的事,看首饰的事自然就搁置了。
南平郡主在大相国寺里晕倒的时候,恰好许家夫人与李家夫人都在场,这两位夫人也被吓得不轻,尤其是李夫人回去便害了病,卧床不起。
出了这样的事,不仅是古翰林,时任吏部侍郎的李桑李大人与李夫人向来伉俪情深,当即递了折子要求严查此事。
这在朝中本不是一件大事,朝中附和的人也有那么三两个,反对的却没有。
“好,那便查一查罢。”天气暑热,皇帝年迈有些吃不消,匆匆的摆了摆手算是准了:
“此事便交由……大理寺查去吧,还有礼部辅助,记住莫要冲撞了寺里的大师们。”
礼部掌天下仪制、祠祭、礼乐之职,上至尚书大人下至普通的司主事,皆都是这天底下最熟识典籍的谦谦君子,不比刑部那些个个凶神恶煞的,由他们协助去大相国寺查案,也不算唐突。
皇帝年纪越大,这治国的精力越少,可这敬佛礼佛的诚心却越发的多。
“不过是死了个沙弥,有什么好查的!”万安宫中,许大人来问安的时候,许皇贵妃得知了此时,当即皱了眉头:
“在今日朝堂之上,你为何不阻拦此事。”
年过五旬的位同首辅的许大人被自己的妹妹许皇贵妃呵斥来呵斥去的惯了,只得小心解释道这事总共涉及三位夫人,其中一位还是他家的。外两个在朝堂上为自家夫人出头出的义愤填庸情深感人,如今圣上年纪大了愈发的多情,这样的时候他若是敢做那“无情”的波冷水的人,反而更加会激起圣上的不满来,只得避嫌。
“这些年……那些证据可都销毁了?”许皇贵妃知道此事已成定局便嘱咐道:“去通知那庙祝,让他多留个心眼,查小沙弥便查小沙弥,旁的不要让人也抖出来!”
“是,娘娘放心罢,这事儿是个吃力不讨好儿的,说是大理寺与礼部去查呢,其实没人愿意近前去的。”许大人得意道。
他虽这样说,但是许皇贵妃老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过许大人他这话说的也不差。
大理寺中的案情何其的多,况且谁也不愿意去大相国寺,万一查出了什么不该查的,得罪了佛爷,可是个吃力不讨好儿的活。这事推来推去,自然就推到将将回京半年的归伯年归少卿的头上。
而礼部,那尚书年纪着实是大了,从年初便想着要致仕呢,这么热的天儿还要摊上这么个案子,可不是要要了他的老命吗。
可他若不主持,旁人又有谁来主持,那些个每日里只知簪花赋诗的,碰上这样的事,可都有多远躲多远。
“父亲,我瞧着你们司里的唐大人就是不错的人选,”尚书大人的儿子如今在太常寺做个闲差,此时正优哉游哉的捧了一盏和了冰粒儿的豆沙甜点吃着,一边不忘给他爹爹出主意:“您看旁的那些个侍郎啊郎中啊员外郎的,哪一个不是大家族出身的懒散子弟,去到礼部不过因着清闲,每日早早的下了值,一起约起去赛个诗吃个酒的……”
“闭嘴!”老尚书看着这个说旁人懒散,其实他自己就最懒散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我礼部掌一朝礼制乐仪祠祭,哪里你说的这般不堪!还有,吃酒之事你要慎言,袁大人最近可是在推行禁酒令,小心口舌招了是非!”
“是是是,袁大人吗,当朝肱骨,如今圣上最离不了的一个治世能臣……我可不敢惹……不过说回这次办案的人选啊,既然大伙儿不想接这烫手的山芋,爹你想想的旁的那些个你可一个开罪不起吧,这事儿就得找个软柿子。您在看看唐大人,别看他唐氏家族也挺厉害,可他早早的就分出了唐家,更扬言与唐家毫无干系……”
“你说,他就是那个……”
“对,软柿子……”
老尚书叹了口气,若说诺大个礼部,要说找出一个他最中意的下属,也就这个软柿子唐二了。
“这事儿这小子若是做好了,回头便上疏给他升一升,就作为补偿好了。”老尚书心里想着,可他似乎忘了唐大人已经位列吏部郎中,若是再升,那便是仅次尚书的正三品侍郎了!
六月初三,大相国寺小沙弥猝死之案开审。
开始的时候这死因,查出来说是中暑而亡。
许皇贵妃才算松了一口气。
恰好这月初六是大日子,皇帝不辞年迈的身躯带了皇后与许皇贵妃以及他的两个儿子,去泰山的天贶殿祈福,六部尚书皆都随行,都御史、参议院等二品以上大员皆都跟从。
京中留裕王爷监政,袁知恒上疏请留京城辅政,顺便推行他的禁酒令,皇帝应允,其未同行。
皇帝一走,这小沙弥的案子没来得及结案,归少卿与唐郎中义兄弟二人一合计——这案子还得查下去!
又一日,仵作二次验尸,查出小沙弥中暑是真的中暑,可真正的死因却是——饿死的!
饿死的,若说饿死,那些个流民灾民饿死的不在少数也不罕见,但若是僧人,还是大相国寺那种万众瞩目享国库拨款待遇,逢年过节宫里更是赏赐无数,除了这些,大相国寺的香火素来旺盛,皇亲国戚们素日里的香油纸钱供奉更是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