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艾琳娜看到了它。
她是在远处不高的空中看到它的,开始只是一个在蓝天背景上隐约闪现的黑点,后来能看到它细长的形状。它飞得不快,艾琳娜真的没想到它竟飞得那么慢,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它飞到了河上,划出一条优美的曲线降低了高度,贴着河面飞行,艾琳现在要向下才能看到它。它已很近,她看得更清了,它看上去那么光滑无害,根本不象报纸上描述的象一条恶鲨,倒象是从多瑙河中跃出的一条天真无邪的海豚……
战斧导弹击中了这座多瑙河上的大桥,并把它完全摧毁了。几天后人们清理那辆翻落在河中的公共汽车时,发现了车中有几具已烧焦的尸体,其中有一位女性,她怀中紧紧抱着一个手提包,包中放着两盒针剂,她把手提包保护得很好,那些针剂有一半没碎,盒上的药名也能看清,担任打捞工作的消防队员们觉得,那是一种很不常见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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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7日,南极大陆玛丽伯德地
“我教你跳探戈吧!”阿方索说,于是他和亚力山大在雪地上跳起来。在这里,亚力山大仿佛到了另一个星球,在这似乎是永恒的雪原黄昏中,他忘记了时间,甚至忘记了战争。
“你跳得已很不错了,不过不是正宗的阿根廷探戈。”
“我的头部动作总是做不好。”
“那是因为你不理解这些动作的含义。在阿根廷牛仔们最初跳探戈时头可能是不动的,但后来,那些围着看跳舞的牛仔嫉妒圈中的那些抱着漂亮姑娘跳舞的牛仔,就用石头打他们,所以以后在跳探戈时,你就不得不机警地转着头左顾右盼。”
笑过之后,亚力山大叹了口气,“是啊,这就是外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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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0日,杜布纳
亚历山大,事情更糟了,西方中止了在研究中心的所有合作项目,美国人要拆下克雷计算机并把它运走……我在想办法再找一台巨型机,杜布纳有一个核爆炸模拟中心,是一个军方机构,他们那里有巨型机。俄罗斯造的机器可能慢一些,但还是能胜任这些计算的。但这就需要把这事向上面反映,可能要反映到很高的层次。你再坚持两天,虽然现在不能跟踪了,但我相信敏感点还在南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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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3日,贝尔格莱德
在昏暗的地下室中,在地面传来的低沉的爆炸声中,卡佳已奄奄一息。
邻居们想尽了办法,列特尼奇大叔在两天前就让自己的儿子到医院取药,但城里所有的医院都已没有抗排异药物了,这药只能从西欧进口,这在现在根本没有可能。
卡佳的妈妈一直没有消息。
卡佳在昏迷中不停地喊妈妈,但在她残存的意识中出现的却是爸爸,爸爸变成一只大蝴蝶,翅膀有足球场那么大,他在高空不停地扑动巨翅,阴云和浓雾散了,阳光照耀着城市和多瑙河……
“我喜欢晴天……”卡佳喃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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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7日,杜布纳
亚历山大,我们失败了,我没得到巨型机。是的,我已向最高层反映了这事,通过科学院的渠道,但……不不不,他们没说不相信,也没说相信,信不信已不重要,我被解雇了,他们赶走一个院士,就象赶走一条狗一样,你问为什么?就因为我参与了这事……是的,他们是允许志愿军前往南斯拉夫,但我干的事不一样……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政治家,我们永远无法理解他们的思维方式,就象他们永远无法理解我们一样……别天真了,相信我,真的没有可能了,能在短时间完成如此复杂计算的计算机在全球也没几台……回家?不,别回去,卡佳……怎么对你说呢朋友,卡佳三天前死了,死于排异反应。艾琳娜八天前去医院给孩子拿药,没回来,到现在也没有消息……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打通了你家的电话,只从你邻居那里听到这些。亚力山大,朋友,到莫斯科来吧!到我家里来,我们至少还有你的软件,它可以改变世界的!喂,喂,亚历山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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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4日,南极大陆玛丽伯德地
“阿方索,你先回阿根廷吧,我想一个人呆在这里。”在雪原上的小屋前,亚历山大脸上挂着惨然的微笑说,“谢谢你做的一切,真的谢谢。”
“你不象烈伊奇所说的那样,是希腊人,”阿方索盯着亚历山大说,“你是南斯拉夫人,我不知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但肯定同战争有关。”
“就算是吧,都无关紧要了。”
“在你听收音机中新闻时的我就看出来了,那种表情在十多年前的马尔维纳斯岛上我见的多了,那时我是一名英勇作战的士兵,是的,我很英勇,整个阿根廷都很英勇,我们不缺勇敢和热情,只缺几枚飞鱼……我还记得投降的那天,岛上的天那个阴啊cháo啊冷啊,还好,英国人允许我们带枪走……好了朋友,我过几天再回来,别远离屋子,最近可能有暴风。”
目送阿方索的飞机消失在南极白色的天空中,亚历山大转身走进小屋,从屋里提出了一个小桶。
他再也没有走进小屋。
亚历山大提着小桶,在南极大陆无际的雪原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过了多久,他站住了。
……作用方式,急剧升高该点的温度。
他把桶打开,用已冻僵的手掏出打火机。
为了苦难中的祖国,我扑动蝴蝶的翅膀……
他点燃了桶中的汽油,然后坐在雪地上,看着升腾的火苗,这是普通的火苗,不是敏感点的火苗,不会给他的祖国带去阴云和浓雾了……
少了一颗钉子,丢了一块蹄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