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沥不由失笑,捉住她的手轻吻了一下,又放回被子小心地捂起来。
她畏寒,尤其到了冬日便手脚冰凉,以前就放个汤婆子捂着,或者干脆便去炕上睡,而现在自有他处处照顾……
有时候顾妍总是会想,为何上辈子偏偏错过了他。
腊八过后,便真正开始忙了起来,冬衣一早便发了下去,因着镇国公世子新婚,今年的冬衣新增了一套,赏钱也比从前多了三成,皆是顾妍从自己嫁妆里贴的。
西德王府从不缺钱,配瑛县主的嫁妆亦是十分丰盛,她出手大方,至少比小郑氏干脆爽快地多,国公府的下人无不夸赞世子夫人的好。
小郑氏听后便冷笑了两声:“就她会做人!用钱堆起来算得了什么?多厚的家底都能给她败光!”
丝毫不知自己这语气中有多么浓重的酸味。
镇国公的腿疾已有十多年了,一到湿冷天便会钻心地疼,尤其是冬日,更加难耐,犹如万蚁蚀心般煎熬。
顾妍拿了柳昱送来的药酒给镇国公,看他虚软无力地半靠在炕上,一时有些感慨。
这是曾让蛮夷闻风丧胆的大夏战神,光辉战绩足以媲美昆都伦汗,现在却也垂垂老矣形同废人。
顾妍挑拣着府里的一些事跟镇国公说了,镇国公慈眉善目地挥挥手,“既然将内院交给你打理,这些你拿主意就好了。有不会的可以问问萧管家。”
对顾妍这些日子的安排打理,镇国公是十分满意的。
顾妍便说起萧澈的事:“澈儿年纪不小了,不能总呆在内院,既然文不成,不如就让他去演武堂习武,也不求多了不得,能强身健体便不错。”
“他身边伺候的。除了嬷嬷便是丫鬟。澈儿若跟着学,将来难免沾染些女气……孙媳的意思,不如让澈儿去前院。找几个机灵能干的小厮伺候,也能在生活上有所照拂。”
镇国公觉得顾妍可行,点了点头便教萧管家去办,欣慰地看着她道:“你能有这个心。已经十分难得了。”
顾妍淡淡一笑。
裴嬷嬷呆在萧澈身边肯定是不成的,小郑氏将气撒在萧澈身上。她又不能坐视不理,暂且,便如此吧……
坐了一会儿,顾妍便要告辞。镇国公突然问她:“我记得你和袁家九娘是闺中好友?”
顾妍微怔,点了点头,“九娘还是我笄礼的赞者。来年开春,九娘便要和杨家二郎成亲了。”
镇国公默然了一瞬。点点头道:“送一份厚重的礼去,袁将军不仅是令先的恩师,如今更还在边关保家卫国。”
自昆都伦汗在建州称帝,大金铁骑便屡犯边关。
先是辽沈被克,继而广宁失守,如今大金还企图进攻山海关,一连串紧锣密鼓,让朝中上下大哗,慌乱不已。
袁将军于众将士面前刺血为书,誓与宁远共存亡,现今两方仍然相持不下……然而敌众我寡,大夏已经隐隐处在劣势。
顾妍顿了顿说:“袁将军有勇有谋,定然能逢凶化吉。”
镇国公叹道:“但愿如此。”
对方却是斛律可赤,那个人……镇国公却是不好评判。
镇国公看起来忧心不已,顾妍不再多说。
她知道,这场仗,是昆都伦汗人生之中最大的败笔。
驰骋沙场二十五载,无一败绩,最后却在宁远被袁将军击退。
顾妍想起在辽东时见过的那个人,桀骜霸气,气势可吞天地……
英雄末路,美人迟暮,都是注定了的。
宁远之战如火如荼,却并不影响燕京城年节的喜庆热闹。
成定四年正月二十四,大金发动攻城,袁将军破釜沉舟,将红衣大炮架于城上,雷石、炮火齐发,大金难以发挥骑兵之长。至二十七日,被迫撤退。
捷报传来,举国欢庆,袁将军立下大功,彼时袁九娘出嫁在即,满城皆为其添妆,成定帝更赐下凤冠霞帔,恭贺袁九娘新婚之喜。
欢声笑语里,顾妍状似不经意地问起身旁的萧若伊:“九娘也成亲了,你年纪不小了,打算何时嫁人?”
萧若伊忽的全身一震,双眼瞪圆不可思议地看向顾妍。
顾妍微微一笑,“别瞪我,我说的是事实,你大哥前几日还念叨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