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的张祖娥十四岁,身体修长、丰满、清爽、秀丽,她的容颜气质皆数一等,哪怕穿着素色衣衫,锋芒亦是完全将身边二人盖了过去,方武帝也觉得她十分出色。
何况他知晓,张祖娥与顾妍是极为要好的手帕交,爱屋及乌,自然偏向张祖娥。
方武帝便钦定,张祖娥为皇长孙妃,段氏、方氏各为左右侧室,待张祖娥及笄后与皇长孙大婚,段氏方氏则于皇长孙大婚后三月进门。
于是满城哗然。
张祖娥从京都众多闺秀中脱颖而出,一跃成为准皇长孙妃,众人也纷纷向中军都督府同知张国纪道喜,不出意外的话,人家就是国丈爷了!
张府的门槛险些被踩烂,昭仁殿里的郑贵妃却气怒地摔了一只高脚琉璃杯,里头紫红色的葡萄酒洒了一地。
“是谁干的!人不是被剔了,怎么又回来了?”
郑贵妃戴着长长护甲的手拍在桌案上,划出了一道明显的刮痕。
她自认成竹在胸,将那些家中底蕴深厚的小娘子想着法子排除了,最后剩下的都是些高不成低不就之辈,郑贵妃便不放在眼里了。
谁知等今日皇长孙妃一定,她瞧一眼便懵。
郑昭昭与她说,皇长孙对张家娘子情愫暗生。此人尤其需要注意,她便将张祖娥早早地弄了出去,天衣无缝的,怎么还被她插了进来!
跪在地上的宫娥缩缩脖子,压低了声音道:“据刘选侍说,是王选侍一手操办的。”
郑贵妃一双美眸一眯,脸色刹那阴沉。
宫娥低着头。光可鉴人的青石地砖上。她看得到自己窘迫紧张的神色。
“蠢妇!”
宫娥听到郑贵妃冷哼,而后便是那如流水淙淙的清凌凌嗓音响起:“看来是活得不耐烦,皮痒了。”
宫娥微微颤了身体。郑贵妃道:“去告诉刘选侍,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别留痕迹……”
“是。”
宫娥简明扼要答了,领命退下。
郑贵妃闭上眼。好一阵才算平息肝火,喃喃说了句:“没用的东西!”
不说郑贵妃如何窝火。顾妍一听张祖娥成为钦定皇长孙妃时,惊讶地一时回不过神。
她原先还在为拆散了张祖娥夏侯渊而自责纳闷,可没想到,本已陷入绝境。却能如此反转。
“大约他俩真的是命定缘分……”
顾妍轻声地说,心中的罪恶负债感一下消散了。
今生的张祖娥和夏侯渊互相钦慕,未来患难与共互相扶持。他们一定会好好的,与前世完全不同。
顾妍心中此刻也只剩对张祖娥满满的祝福了。
她绣了必定如意香囊。又调配牡丹琼华香,顾婼亲手绘了一份十二花神图册,齐齐赠与了张祖娥,萧若伊干脆往醉仙楼叫了一桌宴席送往张府上。
自此已有诸多京都小娘子急着与张祖娥套好关系,能有未来的皇长孙妃成为自己闺中密友,往后自当受益无穷,这些人中不乏包括顾婷、沐雪茗,就连一向不屑于与人打交道的镇国公二小姐萧若琳,这时倒也大大方方送了礼。
张祖娥本就无意与她们结交,按着礼数相回,却一律谢绝了赏花游园的邀请,唯有收到顾妍和顾婼的礼物时会心一笑,再见到萧若伊送的那一桌珍馐美馔时,失笑出声,亲手刻镂了梅兰竹菊的檀香木扇骨回赠她们,羡煞京都众名媛。
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南方战事一经平息,萧沥班师回朝。与此同时柳建文受命回京述职,途中先去了姑苏祭拜亡嫂柳陈氏,这才带着妻子明氏和义子纪可凡前往燕京。
燕京的秋意已然萧索寂寥,黄叶纷纷里,身穿玄色铠甲的少年骑着高头大马,带领了数以万计的军队浩浩荡荡回京,高城上聚集了许多人围观,比那日临行前誓师酒时还要热闹。
在众人眼里,他是英雄,是传说,是神话!
萧沥抬眼望过去。
俊美无俦的容貌让人惊叹不已。
有关镇国公世子的传言早在京都盛行开了。
有说他无情冷漠渊渟岳峙的,有说他人高马大粗犷英武的,有说他嗜杀成性茹毛饮血的……却独独没有人说过,他只是个结实英挺孔武俊朗的少年。
萧沥淡淡扫了眼,没有在这密密麻麻的人群里看见熟悉的身影。
似乎有淡淡的失落一闪而过,很快又被他抛却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