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揭人伤疤,郑贵妃做起来十分得心应手。
她又嘻嘻笑起来,“太后今年十月便要过七十寿诞了,福王一片孝心,还要留下来给您祝寿呢,太后便全了他一份拳拳心意吧!”
郑贵妃一双明眸善睐,如牡丹滴露,娇媚可人。
可偏偏,从这么一张嫣红的樱桃小嘴里吐出的话,刺得人心里鲜血汩汩而流。
太后忍了又忍,苍老的脸上几经变色,终于冷冷说道:“我二儿子潞亲王就藩卫辉,离燕京千里之遥,他能不能回来祝寿?”
洛阳也不算远了,怎么潞亲王做得来的事,福王就做不得了?
都是皇家的子孙,谁比谁差?
谁又明文规定福王就要高人一等?
难道还想造反不成!
郑贵妃脸上顿时血色全无。
太后是宫人出身,先皇在世时又不得宠,不过是侥幸生了长子才有今天的造化……而她出身比太后好无数倍,太后的儿子哪能和福王比?
可她当然不好这么说。
郑贵妃无言以对,咬着牙就这样瞪着太后,太后方才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大快人心!
最后郑贵妃干脆哭哭啼啼起来。道诉衷肠,声泪俱下,说自己如何担惊受怕,如何不想离开儿子……
太后慢悠悠道:“那便与福王一道就藩吧。”
郑贵妃哭声便是一滞。
宫中妃嫔与封王的儿子一道去封地本是无可厚非之事,可她就这么走了,皇城里无人照应,郑氏一族要怎么办?
方武帝依恋她。郑贵妃真要说没有一点点感情也不至于。总是自己待习惯了的地方,再去一个陌生地重新开始,她说什么也不愿意!
太后目光清淡地缓缓落到那张绝美的脸上。
此时郑贵妃眼里的怨毒已经藏不住了。太后就像看跳梁小丑似的看着她,冷嘲不已。
她可不在乎这个女人是不是对她恨之入骨,她早已无形中将眼前的人和记忆里那个热情爽朗的年轻女子影像重叠了……看着郑贵妃伤心难过,她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
最后的最后。郑贵妃只好应承下来。
她还抱有一丝希望,她答不答应福王就藩有什么用?最后的决定权还不是在皇上的手里?
她立刻去找方武帝。要他无论如何也不要答应那个老太婆说的事!
然而方武帝正闭关潜心炼丹呢!
太虚道长与他说天人感应,心诚则灵,这别人炼的丹和自己炼丹大不一样,药材原料是一回事。心意又是另一回事,只有全心全意地虔诚祝祷,上天才会听到你的祷告。同时赐予丹药超凡脱俗的效力。
方武帝深信不疑。
一心一意投身炼丹之中,更懊恼地觉得。怎么之前那么多年,都白白浪费了呢?
太虚道长捋着长长的胡子,不住点头,“要说这世上天材地宝着实不少,皇上身为九五至尊,什么宝贝得不到,炼出来的丹药自然也是最好的……”
“贫道这些年走南闯北,听闻过一件奇事。远在辽东抚顺关外,黑山白水的女真部落,流传着一个关于‘日不落’传说……受巫神庇佑的完颜族女子,只要她一生未曾诞育过子嗣,便可拥有永驻的青春容颜,和比常人更久远的生命。”
方武帝眉毛一抖,倏地睁开了眼睛。
太虚道长恍若未觉,继续说道:“大金完颜乃是前朝割据政权,被蒙古族屠灭,只有一支逃到了辽东,天高皇帝远,这才得以保全……若有此等女子为炼丹炉鼎献祭开光,贫道保证定能完成旷世神作!”
说到这里又是一叹:“然而完颜一姓虽是女真之王,如今不过寥寥几人,再要寻找完颜女,何其之难!”
方武帝只觉得脑中轰然乍响。
他的阿妈宁太妃完颜霜,可不就是完颜部落的最后一位公主?
完颜族的女子都是受巫神祝祷庇佑的,自他懂事以来,他的阿妈,就是一如既往的年轻漂亮,什么岁月的痕迹都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她看起来永远是二八年华……
他一直以为是阿妈天生丽质,直到有一天,看到太后那双始终不老的双手时,他恍恍惚惚还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