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草,高可及人,密不透风,有一种沉沉的压抑。
不过,冯用人很快发现,草有被明显蹚倒的痕迹,折痕青涩,还流着汁液,刚折断不久。
嘉嘉她们,是来了这里吗?
再往前走,一片空地上,扔着饮料瓶,火腿肠肠衣,还有一个方便面小杯桶。
冯用人彻底确定了,果然是嘉嘉。那种方便面品牌,价格很贵,本地超市没有售卖,这还是他从网上买回来的。
这孩子,到底心里藏了些啥心思,离家出走就算了,还往这种危险的地方跑。
冯用人心中有些苦涩,凌乱,不过暂时安下心来。
嘉嘉从小在姥姥家长大,经常在山上乱跑,她不会不知道,黑山的危险。
之所以往山里钻,只有两种情况:一是来找什么东西,二是遭遇了危险,故意把人往这里引。
目前来看,后一种可能基本可以排除。如果是为了对抗危险,应该是在人多的地方呀,一个小姑娘,跟着俩陌生的男女钻到山里,本身就是极其危险的行为。
她在找什么?
黑山深处,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树下,贺嘉嘉不停的在扇动着手绢。
山里虽然清凉,尤其是一道下午,即使是酷暑天,也会清风徐徐,沁人心脾。但林间密匝匝的蚊子和小飞虫,着实让人心烦。
还有,旁边的两个人。
她是在车站候车时,碰到的这两个人。
从学校回来,她就去看了刚出生的小弟弟,可爱的小小一头,眨着刚睁开一条缝的小眼睛,嘤咛作声。
爱姐的心温柔泛滥,她将自己佩戴的平安符摘下,偷偷塞到小弟弟枕皮子底下。
这是妈妈身前,上紫宸山专门为她求来的符,戴在身上快十年了。
她对小弟弟,并未有多少敌意,甚至满心的欢喜。爸爸经历了那么多伤苦,总算有个人疼他爱他,还为他生了孩子。
但是她不喜欢那个女人,即使她比妈妈年轻,漂亮,心地善良,还很能干。
而且,对自己很好。
但贺嘉嘉就是不喜欢。
她是入侵者,她占领了本应属于妈妈的位置。
那种好,真的稳固吗?自己毕竟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也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
如果说,在小弟弟没有出生之前,她还有一点谨慎的安全感,那么现在只有妥妥的危机感了。
我是这个家,唯一多余的人。
尤其是,亲戚们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着畏罪自杀的妈妈,说她长得跟妈妈很像。
贺嘉嘉完全继承了妈妈的美貌,白皙,高挑,敏感。过去,她为自己长得像妈妈引以为傲,现在则只剩下惶惑和沮丧。
她们爱说就让她们说去吧,又不能堵上人家的嘴。
可是接下来的话,让她完全无法接受。她们在拿妈妈和那个女人比较,说妈妈贪婪,愚蠢,那个女人聪明,能干。
她的心就彻底坠落下来。
她想冲上去,撕烂那些人乱哔哔的嘴,可是人太多,她又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