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不喜欢这样童话般美好的小清新故事,她高中毕业后拿到美国绿卡,曾在阿富汗服役,亲眼看到战友驾驶装甲车出去,遇上了炸、弹,再也没能回来。
亲眼见识过战争的残酷,觉得生活好像就该直白简单一些,这样的治愈故事没法轻易地&ldo;治愈&rdo;她。
当然,这可能也是因为她还没有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要不怎么解释跟她有类似经历的左时竟然也有这样温情脉脉的一面。
她没有被布里奇达的故事打动,她是被长安和左时给打动了。
她们打算折回病房的时候,大厅传来喧哗声,外面的急救车上抬出担架,伤者的血一路滴滴答答蔓延至急救区,抬担架的人和医护人员用葡萄牙语交谈,长安不懂,闵婕听到几个关键词,对她道:&ldo;是车祸。&rdo;
长安点头,本来不愿意看到这么血腥残酷的画面,但余光瞥见担架上的外套,忽然就上前一步跑了出去。
闵婕拉住她:&ldo;长安,你怎么了,你要去哪儿?&rdo;
&ldo;衣服……&rdo;她指着移动的担架,急得说话都打结,&ldo;那是左时的衣服!&rdo;
闵婕也愣了,她刚跟左时分开,一下子都想不起他今天穿的是什么衣服。但长安似乎很肯定,挣脱她的手朝担架跑过去。
推担架车的人步伐很快,她跟不上,甚至她嘴里喊着请他们等一等,他们也完全听不懂。长安心急如焚,跟在后面追了好大一段却始终看不清担架上的是什么人,只能看得出是个男人,跟左时差不多身量。
左时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运动外套,有logo和湖蓝色滚边的条纹,她记得很清楚绝对不会弄错。
而此时这件衣服就一半被盖在伤者身上,一半被他压在身下。
她急的哭了,只差一点点就拉住了那件外套的袖子,被急救人员挡开。
伤者被送入抢救诊室,她就更加看不到是什么情况了。病人过床后实施抢救,担架床被推了出来,那件外套还在上面。
长安连忙上前将衣服攥在手里,摸到一手黏腻,再一看手心里全是血,懵了一下就痛哭出声。
闵婕看到这情形也吓了一跳,连忙安慰她:&ldo;长安,你冷静点,别哭。我去问问情况,受伤的人不一定是左时……你别慌啊!&rdo;
只不过抢救室闲杂人等免进,她的西语和葡萄牙语都不太灵光,要从医生护士那里问情况恐怕要费点工夫了。
长安什么都听不见,她只看到手里那件被鲜血浸透的衣服今早还好好地穿在左时身上。
他穿运动衫总是很精神的,再戴上棒球帽,个子高高的,像个运动健将。
他刚才还在病房里跟她说话……怎么就遇上车祸了呢?
是为了帮他买吃的吗?她忽然想起来,他问她想吃什么,她说要吃肉酱罐头,他就答应去帮她买……
想到这个可能性的刹那,长安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有眼泪像延绵不断的涓流般淌下来,那件染了血的衣服被她紧紧抱在怀里,仿佛不能承受之重,压得她喘不过气。
怎么会这样的?她问自己,是不是因为自己任性,才让他遇上这样的不幸。
她以前从没想过自己会招致别人的不幸,努力着,尽可能地不要成为别人的麻烦,可是现在,她不仅麻烦左时照顾她,还给他招来这样大的一场祸事。
&ldo;左时,左大哥……&rdo;她终于又哭出声来,一边念着他的名字,一边像被抽光了力气似的顺着墙壁滑坐在地。
来来往往的人们经过这里,就看见一个身材娇小、黑发黑眼的中国女孩儿坐在那里,尽管语言不通,听不懂她在说的是什么,但单是看她伤心欲绝的模样,就能猜到那一定是失去了至亲至爱的人才会有的表现。
左时从大门进来,走到急诊病区的转角处,看到的也是这样一幅画面‐‐长安抱着他的外套,坐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ldo;左时……我不吃罐头了,再也不吃了。你回来好不好……回来……&rdo;
她这样含含糊糊地说着,其他人都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他却听得一清二楚。
她在懊恼,自责,害怕他发生意外,舍不得他离开却丢下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