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喝完酒,火气腾的一下上来了,没想到居然会有一天,有个胡人来提点本汉人要匡扶汉室!
妈的,这骑脸羞辱能忍?我今天一定要给这个天真的小王子好好上一课。
我问他:“你觉得西凉王昨天给咱府上赠的大宛马,和肴州十万的人命相比,哪个更重要?”
他一脸不解,理所当然地回我,自然是十万人命重要。
我摇摇头:“错啦!你要记住,在这乱世,命比草贱。无论是平民贵族、还是汉人胡人,都一样的。”
我接着和他说:“三哥他们总觉得我傻,大臣们总认为我疯,百姓们也晓得我混,但你不要以为我不谙世事,只是个草包公主!前朝那些事,本公主就算从不掺合,心里也是一清二楚。
中原四国魏凉齐陈,上位者哪个不是满嘴君臣社稷,上奏的折子里哪页没写着仁义道德?
但你看他们哪个肯让权停战的,西凉让西域一小国年年进贡大宛马,那小国不肯,西凉就直接发兵把那个小国吞掉了,死的人何止十万?国家间、朝堂上、宗室里,这些争端你看哪个肯停?哪个敢停?"
李瑶光没见过我这幅模样,一时间有些发愣,但反应过来后又立马沉声提醒:“公主,酒后慎言。”
而我酒劲上来了,才不管这么多,越说越激动,连比带划地嚷嚷:
"他们嘴上民贵君轻,眼睛却看不见为了皇上的一匹马,打的那些平民“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往前数两千年是这样,往后再走两千年也是这样。西域的国王、苏丹,柔然的可汗,中原的皇帝,南边邬堡的大宗主们,这些掌权的人君根本不在乎黎民的命,他们只在乎是谁拿捏着百姓。而那些平民们正好和他们相反,他们不在乎谁掌控自己,他们只在乎自己的贱命。
你不是说本公主普普通通吗?"
我笑的狂妄张扬,然后大刺刺地瘫在软枕上猖狂道:
"自古尊卑有伦,哪怕是后蜀刘禅那样的平庸之辈,也能逼的卧龙以命相佐。我这种无德无能的人,只要端坐在高台上,就能把那些忧国忘家,马革裹尸的忠臣良将全压住了,无非也是因为捏着一点权罢了。
我仗着母后留下的势,凭着父皇给的皇权,我偏要为所欲为,就是没有人奈何的了我!"
我望着苍穹,黑漆漆的根本没有多少星星,就像这世道一样暗的吓人,声音也沉了下去:
"这些事啊,明明真的不能再真了,却没有一本书里敢写,没有一个谏臣敢言,他们都骂我荒唐,我看他们才是荒谬透顶。中原二百多年的战乱,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司马氏守不住这天下,致使其他几个大姓氏间的夺权罢了。
我母后本家在北齐,皇爷爷和南陈开国皇帝则是前朝的汉臣,西凉又是汉胡共治的国家。
中原外邦几个王室年年和亲通婚,姻亲关系都乱透了,半点用没有。还是今日你杀我爹,明日我淫你母,今天和谈明天背刺,边境的血向地下渗,那血壤深入地下足有三丈有余。
你说,做个乱世的荒唐公主,痛痛快快的活,糊里糊涂地过一辈子有什么不好?"
比起儒家的积极入世,我更信奉老庄道家的无为而治,所以混日子混的彻底。
李瑶光面露怅然,默了很久才斟酌着言道:“您说的这些,大家何曾不知,可臣只是觉得身居高位者,总应该为社稷黎民做些什么。。。”
我的天,李瑶光不是抄书抄傻了便是嫌自己命太硬。
在乱世还想着“达则兼济天下”的人,没有几个能善终的,我听他的话被吓得直摇头:
"我求你快点醒醒酒吧,英雄是造不了时势的。咱都是凡人,只能顺势而行,由着命去。我娘亲神仙般的人物,都挣不脱一个‘命’字!当年她执意肃改朝政弊病,先动了察举制,又禁止买卖降汉的胡人为奴,这些福泽万民的举措都触动了贵族大门阀的根基,也忤逆了大势。为众人抱薪者,最后殉道者一样长眠在了大雪天。”
我掏心掏肺地给他泼冷水:“正道大义是唬人的,只有握在手里的权是真的。我们汉人惯会操弄人心,他们编的四书五经你抄几遍就得了,书上那些屁话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有功夫琢磨这个,不如想想明早去景和斋吃什么早点。”
李瑶光没再反驳我,两个人对着黑漆漆的天空静默了许久,最终他才侧过头看向我,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身上,似是自嘲似的笑了笑:“是啊,你们汉人,惯会操控人心。”
嘶,总感觉这小子话里有话,于是趁着酒意未消,我翻了个身直接半边身子贴在他身上,醉眼朦胧地用食指戳了戳他结实的胸口,拖长尾音出言调戏:
“怎么?就↑这↓么↑喜欢本公主,所以也让我这个汉人控住心啦?”
我俩离的很近,近到我再靠近一点,就能吻上他的脸颊。暧昧的醉话带着酒气灼热地喷洒在他耳侧,李瑶光一下子变得局促起来,他又不好意思上手推开我,只能支支吾吾搪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