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县丞出了府衙,没有回自己的住处,反而绕了一圈,最后往城西而去。
城西多茶肆馆家,贩卒走夫挑着货物沿途叫卖。在热闹喧杂的街头上,苏县丞左顾右盼,最终在一茶水摊落座。
“苏某已将事情办妥。”苏县丞落座后冲坐在一旁的男子说道。
张昭在此处早已等候多时,他听罢便从怀里掏出一沉甸甸布袋,递给苏县丞:
“辛苦苏大人了,这是我们殿下的一点心意。”
苏县丞笑了笑,却没有接,只客气道:“感谢殿下厚爱,三殿下实在客气。”
张昭悻悻的收回手,以为对方嫌少:“那您想要什么?”
“苏某想要的乃是殿下的一个承诺。”他笑的高深莫测。
张昭不解:“什么承诺?”
“苏某乃扶风苏氏,苏家在魏国已经完全站队二皇子,倘若有一日二皇子失势,苏家在魏国绝无翻身的可能。”苏县丞向张昭做了个揖:
“苏家如此孤注一掷,一步踏错便是阖族覆灭,所以苏某想求三殿下许诺,若真有这一日,求三殿下高抬贵手,放苏家一条生路”
骑墙观风,朝秦暮楚,多头下注,苏氏的一贯做法。
而李景宴也正是看出来这一点,才拉拢几日前在太守府宴席上认识的苏县丞布了个阳谋局。
不用他李景宴和王柏许诺什么,便让王太守主动开仓放粮了。
但至于王太守借着开仓放粮与他交好攀亲的打算,那只能是王柏的痴心妄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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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廿一巴东南浦乡
天色蒙蒙亮时,李景宴和张太守带着押粮的郡兵抵达巴东郡最后一个受灾乡——南浦乡。路上饿的奄奄一息的乡民忽然像回光返照一般,疯了一般的围了上来,撕开装着粮食的袋子抓着就往嘴里按,没有煮过的生粮又硬又干,几个饥民吃了几口便捶着胸口昏死过去。
“靠后靠后!保护好三殿下!”张柏吓得几乎惊了马,惊慌失措地呼喊侍卫。
还好李景宴一早有先见之明,提议多带点府兵出来,才堪堪维护好秩序。
煮粥的棚子很快搭了起来,施粥棚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三殿下!”从人群中挤过来一乡官,正是南浦乡的里正,朱仓满。
年过半百的他跪在地上,老泪纵横:“下官替南浦乡的百姓,谢过三殿下、太守的救命之恩!”
李景宴下马搀扶起他,王太守见状也跟着下马。
“里正不必谢我,要谢就谢你们的王太守是位难得一见的好官吧。本王到了巴东城才知王太守勤于政务,不仅将巴东城内治理的井井有条也一早做全了各乡赈灾的准备,只是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也让你们受苦了。。。”
李景宴笑的极其真诚,而王太守在一旁却听得浑身不自在,连忙按照苏县丞与他讲的计策奉承道:
“都是三殿下爱民如子,又明察秋毫。巴东事务繁杂,下官难免分身乏力是有疏忽,若不是三殿下心系民生,下官怕是差点酿成大祸了。。。”
‘差点酿成大祸?’李景宴心里冷笑,想到南浦乡曾是万户之乡,李景宴在恨不得扒开这狗官的狗眼,让他好好看看南浦乡百姓十室九空的惨状。
李景宴依旧挂着和善爽朗的微笑,滴水不漏的将王太守送来的顺水人情又推了回去:
“王太守,本王只是来巴东游山玩水几日而已,而您却是日日劳于案牍。各乡赈灾之功,本王不敢居功染指,您放心,待本王回去,定要在父皇那里替您记上一功!”
这说辞让人挑不出理又无法反驳,即便是宦海沉浮多年的王太守也哑口无言,只能颇不自在的应下。
李景宴看着逐渐搬空的粮车,转身上马对王太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