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诺克两次举起步枪,这时,目标似乎清楚多了。他知道问题并不在于天黑,而在于他刚才在靶场上未能射中那个蹬着高跷、发着雁叫声的怪物。要是他刚才未能射中,那么现在他也难以射中。
枪的准星瞄准了那个酷似老鼠的动物的头部。它的头突然闪开了,不过很快又回到了准星上。
&ldo;开枪!&rdo;尤利西斯大声吼道。
伊诺克扣动了扳机,步枪发出砰的一声。只见那动物在上面的岩石上站了一会,它的半个头已经不见了,一团团碎肉就像一群黑色的昆虫一样在西边灰暗的天空中飞扬。
伊诺克扔掉了手中的步枪,摊开手脚,无力地坐在地上。他用手指奋力抓起一把长满青苔的细土。一想到发生的事情,他就感到非常恶心。同时,他对自己射中目标而感到欣慰,多年来自己在那个奇异的靶场上所进行的训练终于很到了报偿。
他想这是多么奇怪的事情,许多毫无意义的东西竟能决定我们的命运。那个靶场是个绝无意义的东西,就像一张台球桌或一副牌那样毫无意义。设计靶场的唯一目的是让中继站的守护人感到愉快。然而,他在那里所花的时间决定了此时此地所发生的一切,决定了在这块范围有限的山坡上一瞬间所发生的事情。
他那恶心的感觉已逐渐消失,他的心情也恢复了平静。他感到周围的树木、林中的土壤和宁静的夜色全都沉浸在寂静之中。天空、星星以及空间本身仿佛跟他更加贴近了,它们仿佛正在跟他窃窃私语。这时,他仿佛领悟到了某种真理,伴随他的是一种安慰,一种他从未领略过的十分美妙的感觉。
&ldo;伊诺克,&rdo;尤利西斯低声说道,&ldo;伊诺克,我的兄弟……&rdo;
这位外星人说话时带着呜咽声,它首次把这位地球人称为自己的兄弟。
伊诺克突然跪倒在地上。这时,在圆石堆上闪耀着一道柔和而美妙的光辉,它是那样的柔和与高雅,犹如一只巨大的萤火虫,当它打开自己身上的灯之后就不再将它关上了,而是继续让它放射着光芒。
那道光辉从岩石上照到了他们的身上。伊诺克看见露西与光一起在移动,仿佛她手里拿着一盏灯笼正朝他们走来。
在黑暗中,尤利西斯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伊诺克的手臂。
&ldo;你看见了吗?&rdo;他问。
&ldo;是的。那是什么……&rdo;
&ldo;那就是魔盒。&rdo;尤利西斯非常兴奋地说道,他的喉咙里发出一阵粗重的喘息声。&ldo;她就是我们新的魔盒守护人,我们花了很多年时间才找到了她。&rdo;
32
你对它还不适应,当他们走在树林里时,伊诺克自言自语地说道。你每时每刻都想着魔盒,总想把它紧紧地捧在怀里,并能永远捧着它。甚至当它离开之后,或许你也永远不会忘记它。
魔盒的神力高深莫测,犹如母亲的疼爱,父亲的骄傲,情人的爱慕和战友的亲热。它包括了所有这些,但又远远不止这些。它能使千里之遥变得近在咫尺,使复杂变为简单。它还能驱逐恐惧和悲伤,尽管它本身包含了某种悲伤。伊诺克仿佛感到自己一生中从来不会遇到这样的时刻,再过一会儿他就会失去它,而且,永远也不会再遇到它了。然而此时的景况并非如此,因为那刚展现的一瞬间还在延续。
露西走在他俩的中间,她双手交叉着,将装有魔盒的口袋紧紧地抱在胸前。伊诺克看见她走在一片柔和的光辉之中,不禁感到她就像一个小姑娘抱着自己可爱的小猫咪。
&ldo;魔盒已有一个世纪未能放射如此光彩夺目的光辉了,或许已有好几个世纪了,我自己也记不清它究竟在什么时候放射过这种光辉。它真美妙,是吗?&rdo;
&ldo;是的,真是妙不可言。&rdo;伊诺克说。
&ldo;现在我们又将紧密地团结起来,&rdo;尤利西斯说,&ldo;我们将同心同德。我们不再是一个四分五裂的民族了,而是一个统一的大家庭。&rdo;
&ldo;可是那个身藏魔盒的家伙……&rdo;
&ldo;它挺狡猾,&rdo;尤利西斯说,&ldo;它想用魔盒进行勒索。&rdo;
&ldo;那么,魔盒是被盗走的。&rdo;
&ldo;我们并不了解所有的情况,&rdo;尤利西斯对他说,&ldo;当然,我们会搞清楚的。&rdo;
他们默默地走在树林里。他们越过树顶看到在遥远的东方一轮明月正在升起。
&ldo;我有一个问题。&rdo;伊诺克说。
&ldo;你问吧。&rdo;尤利西斯说。
&ldo;那家伙怎么能带着魔盒而不受其感化呢?如果它得到了感化,它就不会偷走魔盒了。&rdo;
&ldo;大概在亿万人中只有一人才能与魔盆‐‐你们是怎么说的?‐‐对,保持协调。对于你和我,它不会产生任何威力,对我们它不会有任何反应。我们可以永远把它拿在手里,可它决不会产生任何作用。但是,只要让亿万人中的那一位用手指一碰它,它立即就会充满活力,就会产生某种联系,某种传感,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那人能在这个奇妙的装置和宇宙的精神力量之间搭起一座桥梁。要知道,并不是这个装置本身在向外释放精神力量,而是那位看护人的头脑,借助于这种机制,才为我们传来了精神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