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焕站在血泊之中,身上的白衣干干净净,他似乎是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朝华珏问道:“先生你怎么下来了?”(修)白衣的剑客站在那泥泞的血泊之中,身上的衣物一尘不染,远远看去像是一丛落在中央的白雪。医者抿紧的唇瓣微微张开,在一瞬的讶异后带着些微惊奇的目光逐渐回归冷静。“李兄可有受伤?”华珏柔声问道。“啊?”李焕没有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他甚至在看见华珏的一瞬间把沾着血的剑多此一举地藏到了身后。“我……没事……”李焕把佩剑拿了出来,插进了背后的剑鞘里,不解地低声道,“我看着像有事的样子吗……?”即便后面半句话说的很小声,但华珏还是听见了,他对着李焕展颜一笑,“你没事就好。”李焕看见他俊丽的笑容,低下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姑娘。”华珏绕过血泊和尸体走到女子的面前,把身上披着的绒袍脱了下来,仔细地盖在了她的身上。“姑娘的家在何处?”女子裹紧了身上的绒袍,还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听到华珏温柔的询问,她木讷地伸出手,指了指山脚的方向。“你住在邱州城啊。”李焕踩着血洼往女子的方向走过去,有些兴奋地朝她道,“我送你回去,可好?”“你……你……”看见白衣剑客踏血而来,女子惊恐着往后退去,华珏见状移动身体挡在了她的面前,声音更加温和,“我和这位侠士正好要下山去,方便的话,你可以和我们一同下去。”面前的男子容颜俊美,温文如玉,恐惧和耻辱在见到这样的关切又温柔的神情后全都释放了出来,她含着泪水,轻轻地点了点头。两人送完女子便从邱州城回到了凌绝峰,李焕邀请华珏一起去梅院吃晚饭,但华珏以劳累为由委婉地拒绝了,于是李焕便只好独自去了梅院,吃完饭后便提着食盒去了后山。凌绝峰后山有个山洞,山洞外立着两棵雪松,有人坐在雪松之下上闭目凝神。那人看着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脸颊稚气圆润,但却神色冷峻,眉宇间有簇显眼的火纹形状的胎记。静默之间有簇残雪忽从针叶上滑落,少年眉梢一动,微微张开了嘴。“大师兄。”李焕从另一棵雪松背后窜出来,再慢慢走到少年身旁把手里的食盒放下来。“迟风师弟啊。”名唤迟风的少年坐在一块巨石之上,而李焕方放下食盒后便蹲在了石头旁边,天上下着沥沥淅淅的雪花,白色的颗粒在快要落到两人身上时消融,周围升腾起一层白雾,像是罩着一层屏障。片刻后迟风睁开了双眼,少年清亮的声音里透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冷漠:“大师兄你有心事。”李焕惊道:“你连眼睛都没睁开你就看出来我有心事了?”“听出来的。”迟风垂着眼,“大师兄杂念甚多。”“你明明是个小孩子,怎么说话老是跟个老头一样。”李焕抓了抓头,“比师父更像师父。”迟风没有答话,半睁的双眸又闭了起来。李焕望着空中的风雪,沉默了半响后又喊道:“师弟啊。”“嗯。”“咱们山上最近来了个人。”“什么人。”“是个云游的医者,被我给捡回来的。”“然后呢。”“然后……”李焕把腿盘了起来,双手背在脑后,目光望向灰白的天际,“我好像很在意他。”空气沉默了一阵。“师兄你觉得自己孤独吗?”迟风问道。李焕听后笑了,“咱们山里那么多小崽子,每天吵吵嚷嚷的,哪里孤独了?”他道,“而且林疏和你都在这里。”“你很孤独。”李焕微微睁大了双眼。“心中怀着仇恨的人总是孤独又可怜的。”迟风道,“你也总有一天要独自一人离开凌绝峰。”风雪忽地大了起来,额前的发丝被扬在脑后,李焕轻轻地勾起嘴角,眼睛微眯着。“师弟啊……”他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什么妖怪修炼成精的啊。”迟风无视了这句话,继续道,“所以你在意那个医者是一件很自然的事,但。”他顿了顿道,“这是寻仇之人的大忌。”李焕惊道:“我对华先生有到这种程度吗?”迟风道:“这就要问你自己了。”“……”他突然想起白日里在山脚发生的事。从前李焕做什么事,杀什么人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无论是荒山野岭还是人群聚集的邱州城内,他遵循着自己的江湖规矩而行动,而今日他杀完人后却在华先生面前感到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