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珍睁开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眸,凝视着桌上的白烛,仿佛能从烛光中溯回当年的情景。
“柳家三十七口人皆命丧当晚,我坐在柳宅的门槛上,既彷徨又无措,只知道哭。
恰好一位下山救世的道长从门口路过,将我带回了茅山修行。
此后数十载,我再未踏足过俗世间。
直到几年前,有个号称阎魔真君的邪士入了魔,玄门发布消息,让所有隐士下山除魔卫道。
我重归故土,却意外发现了三姐的痕迹。
原来那晚三姐报仇之后,身化厉鬼,戾气毁天灭地,被这个阎魔真君感应到。
他抽走了三姐身上的戾气,并杀死了她……”
“等等,柳若湘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怎么还能再死?”这个疑问我始终没弄清楚。
柳若珍解释道,“人死为鬼,鬼死为魙。鬼之畏魙,犹人之畏鬼也。
三姐被阎魔真君杀死,身上的戾气却消散不去,又重聚成新的魂魄,让她变成了魙。
魙这种东西极为少见,你们可以理解为鬼中之王,法力远超所有厉鬼,除非将她的魂魄彻底打散,否则不死不灭。
她可以隐藏自身的怨气,只要她想,甚至能伪装成常人,混进人群中难以分辨。
阎魔真君觉得她如此强韧,可以加以利用,便将她的残魂封在葫芦里,带在身边。
他教会了她纸活之术,让她替自己杀人。
后来阎魔真君被玄门所灭,她也跟着恢复了自由。
我在此地发现了她的行踪,见她依旧执迷不悟,便想留下来开导她,让她早日洗清怨气,投胎转世。
但我却低估了三姐对阿晨的执念,她不想进入轮回,只想让阿晨复活,与他再续前缘。
为此不惜残害无辜的性命,四处寻找适合阿晨的躯体。
我见她已走火入魔,再也不是那个疼爱我的三姐,就对她动了手。
她念及旧情没有杀我,可我也制服不了她,只能用法阵将她困于柳宅故居,不让她再出去害人。
三姐释放出大量戾气来干扰我,在日积月累的戾气熏染下,换做常人早就死了,我虽没有性命危险,但神智受到极重的影响。
每日只有短暂的两小时能够保持清醒,其余时间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
三姐无法离开柳宅,却能趁我神志不清时,派出纸人替她行动。
你们上次见到我,就是我难得清醒的状态。”
我听出她话里有些遮掩,凛声问道,“柳师叔,您既然知道柳若湘存害人之心,就算您一个人无法将她消灭,也可以上报给那什么玄门组织,让他们派出能人异士前来解决。
为何您要孤身守在此地,任由戾气侵蚀也不肯求救?”
柳若珍哀叹道,“如今你们眼里的红衣厉鬼,是我那生在封建社会,敢于反抗命运的姐妹啊!
说到底,是我害死了三姐,我将用一生为之偿还!
我这副身子骨已经被戾气侵蚀的差不多,最多不过半年,就要彻底变成活死人。
到那时,我会拉着三姐一起去地府认罪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