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大逆不道到让人光听都觉的心惊。
千百年来,哪个修真者不将飞升视作心中的道之尽头。
那是神圣的,令人期盼地,不容侵犯的热望。
可明烛,千年以来天底下唯一真正渡劫飞升过的人亲口告诉他们。
你们想的太美了,也想得太苦了。
飞升不是终点,后面还有无穷无尽的修行路。
飞升亦不特殊,只不过数无数个破境中普通的一次。
任平生却还在说,语气称得上轻松闲适,甚至多了几分调侃的意思。
“你们可曾想过,大道之争,争的是什么?”
她仿佛刻意在一砖一瓦地拆掉千百年来每个修行者心底脑中竖立起来的那座坚硬的高墙,逼着每个人将心放开,将眼睛探出来,亲眼看看这个赤。裸。裸的世界。
她拆卸下了人们心中的期待和恐惧,更加拆下了那份将天外天高高供起的敬畏。
景若语调难得出现一丝波动,仿佛带着些嘲弄:“既如此,阁下又为何渡劫飞升。”
“不止,阁下甚至是这方天地间,千年来唯一真正飞升过的人。”
景若轻嘲一声,“只是失败了。”
这场论道给人的冲击力太大,人们的脑子甚至还沉浸在震撼之中未曾反应过来,听到景若这般嘲弄,也无人给出明显的反应。
任平生丝毫不恼,甚至格外坦诚地接受了自己曾经的失败。
“是啊,失败了。”
她说,“其实,若不是当时形势所迫,我还真不会选择渡劫。”
“可没办法,若不以这种方式来冲破封印,这个世界便是死路一条,我没得选。”
任平生目光空远,并没有落在景若身上,而是看向茫茫虚空,那里仿佛还有一个人在跟她对话。
“现在我还有机会,可以选一选。”
我可以选另一条路了,当年那条被我们放弃的路,我现在可以走了。
“我曾经想过很多次,修士需要飞升是碍于这个世界能够承载的力量无法接纳这个修士了……”
她说到这里,景若眼睛猛地睁开,瞳孔缩了下,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一瞬而至的危机。
可他还没做出反应,任平生就已经将这句话说完:
“既然如此,将这个世界变得能够容纳一个要飞升的修士,让它变强到可以容纳一个、十个、成百上千个这样的人,不也是一个选择吗。”
任平生看向场下明显被她这番话掀起的惊澜,轻轻一笑。
所以啊,诸君请睁开眼,看看这个已经支离破碎的真实世界。
然后,去重建它。
逡巡一圈后,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景若身上。
景若看不到她的样子,更加无法捕捉到她的目光,但却似乎已经看到了有个人在他对面露出令人讨厌的笑容。
来不及了。
他清楚。
他最牢固的那个台阶被拆掉了,他现在是一尊被供在高悬九天之上的神像,可通往这具神像的每一级台阶,都在一点点亲手被明烛拆掉,将他高束起来,待到无人问津之时,彻底封入匣中。
就像他曾经对这个世界做的事情一样。
景若深深看着眼前的星辉,仿佛要将她记到心底。
这一局,他输得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