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夏日?时的雨夜,他为她挡住雷声。心里有甜意冒出来,就?像是晚上煮的粥似的,咕噜噜冒着泡。阿烟脸有点红,唇边染了几分笑意。她没让他看见,只?垂着脑袋,自己偷偷的笑。车里方才点了亮,昏黄的光为女子镀上一层温柔之?色,齐誉长眸扫过,就?见浓密的睫毛微颤。是害怕吗?他抿着唇,不着痕迹的离她更近一些。外面有嘈杂的脚步声,想来各个?商队的人都发现?不对且正在采取措施,胡岩等人早就?接了命令,以阿烟姑娘的马车为中?心,全方面保护,再分出一半的人手?去保护南疆的商人们。胡岩本来是在看野兽嚎叫的方向,但是他转头看向另一方,就?见风雪里走来一个?人——是詹长宁。刺骨的寒风吹的人眼睛睁不开,詹长宁裹紧身上的大氅,弯腰朝着这边走。幸好两辆马车距离不远,很快詹长宁就?走了过来,同时发现?胡岩等人。“秦王殿下为何在此?”詹长宁视线扫过车帘,话却是对守在车门?处的胡岩说的。胡岩是粗人,他才不管那么多,当即反问道:“詹公子又为何在此?”风雪大加之?野兽嚎叫,俩人的声音都不自觉的放大,所以在车厢里的齐誉听的清清楚楚,他看向小姑娘,就?见她没什么表情,应该是没听见。“我来看阿烟,她带着孩子多有不便。”胡岩立刻回答道:“劳詹公子挂心了,这里有我们,还请詹公子赶紧回车里,免得一会野兽来了来不及逃。”詹长宁没动,朝着车厢喊道:“阿烟,你还好吗?”本以为听见他说话她起码会回个?话,却不想车帘半响都没动。胡岩嘿嘿笑,心想:阿烟姑娘做的好!但他面上不显,做出请的手?势:“詹公子,请回吧。”无法,詹长宁只?能原路返回。胡岩哼哼道:“想保护人早来啊,还是没放在心上。”如?果当真将阿烟放在心里,就?该像是他家王爷似的,立刻飞驰而来。过了一刻钟左右,外面的声音歇了,胡岩敲了几下车厢,过了会才掀开帘子,禀告道:“三哥,火堆升起来狼群退了,有几个?袭击的也被驱赶走了,没动手?,怕这群畜生记仇。”这时车里的李烈儿?扛不住睡着了,齐誉也早就?松开手?,阿烟好奇的问胡岩:“狼会记仇吗?”胡岩点头:“当然。”随后他眼里带着回忆,道:“有一年进山里碰了狼,有人杀死一只?,结果那些狼群和我们不死不休,还好有三哥主?动引开狼群让我们走了,为此后背落了不少伤。”“胡岩,”齐誉淡淡的扫他一眼,“事?情做完了?”警告的意味浓重,胡岩摸摸脑袋:“没做完,没做完,我这就?去。”车帘又合上了,男人没有要走的意思。阿烟搓了搓手?,拉过自己的被子给俩人盖在腿上。齐誉低头看了一眼,漂亮的眉眼微微蹙起。男女共同盖一床被子……他抿着唇,作势就?要将被子掀开。“你干什么,冷。”阿烟按住他的手?背,道:“车里的炭熄了,只?能靠被子取暖,不盖被腿会冻麻,尤其你坐在车厢门?口,有冷风吹进来。”她说着,还侧身伏在他膝盖上,细心的将被子掩在他腿边:“这样就?不冷了。”齐誉低垂眼眸就?能看见少女凌乱的头发。毕竟是在睡梦中?被惊醒,她什么都来不及准备。“王爷,你为什么要引开狼群?”阿烟觉得齐誉很怪,自打认识他起,她就?觉得他似乎不怕疼不怕死。可是他贵为大历的皇子,当朝的秦王,又为何如?此?很多事?情交给属下办就?好了,他怎么能以身犯险?难道他就?不怕出事?吗?想起他身上的那些伤疤,这种怪异感?更加明显,有种……有种他好像就?是不畏生死的感?觉。或者说,他没将生死放在心上。“没什么,”他声音有些低,阿烟见此也不好再问了。“外面风雪大,王爷你穿的少,等会胡岩来让他拿件厚衣裳再走。”男人身上只?穿着锦袍,之?前那件玄色大氅不知哪里去了。难道是来的急?这么一会阿烟心思百转,想了许多种可能,最后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她也不知道自己高兴什么。“嗯。”他回了一句。因为旁边躺着李烈,阿烟怕挤到孩子,所以抬起身子往齐誉的方向挪了挪,俩人被子下的腿就?挨在一起,意外的很暖和。阿烟没觉得有什么,齐誉却是浓眉动了动。没过多久,外面已经处理好了,齐誉起身离开。阿烟看着车帘归于?平静,却半点困意都没了。因为夜里狼群的事?情,车队的速度快了不少,夜里也尽量宿在城里,就?算附近没有村落只?能住在野外,也都会安排好人手?,还用油布做了火把,保证一晚上都能见火。三日?后,总算到了大历。京城门?口,早就?收到消息的田高哈着气跺着脚在等。“田大人,估计还得一会才能到,您去车里等吧,属下在此恭候,待看见车队时再请您出来。”两国之?间贸易往来,大历的皇帝十分重视,还派出朝廷大官来等候,足以看出有多重视。不过来的都是商人,没有南疆王室,其实田高心里看不上这些商贾之?流,只?是迫于?皇命才如?此。也正是因为这样,他表现?的更加殷勤,才好向皇帝交差。“不用,方才说还有一炷香时间,现?在估计快了。”京城这几日?也在飘雪,导致视线受阻有些看不大清楚,田高拢了拢外袍,使劲的跺跺脚,才觉得身上没那么僵了。“田大人,听说这回秦王也跟着一道回来了。”田高动作顿住,瞥眼看属下,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脑子里一定记好了,免得哪天掉了脑袋都不知道!”谁不知道这些皇子年幼时皇帝最宠爱三皇子?谁不知道三皇子得了个?“秦”的封号,却被派往荒凉之?地?许许多多的猜测在人们心中?滋长,但大家都有一个?想法,觉得皇帝对这个?秦王是不一样的。听说当年秦王生母只?是个?出身普通的姑娘罢了,却一路从底下爬上妃的位置,足以可见皇恩浩荡。虽说那位婉妃不在了,但这位秦王继承了母亲的相貌,难免皇帝会多疼爱几分。人生在世,处处是变数,更别提在风云诡变的皇家了。“是,属下谨听大人教诲。”没过一会,就?瞧见商队的影子了,田高赶紧叫人去迎接,等走近后却见打头的不是秦王,而是秦王派的人。让人带着商队往早就?安排好的住处去,田高站在那等着和秦王说一句话。只?是,这位出了名冷面的王爷,连看都没看他一眼,马车直接从他面前驶过。“王爷,王爷!”田高在后头追着跑,气喘吁吁。车帘总算是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一只?修长的手?,再然后,就?是线条锋利的下颌。“何事??”声音如?数九寒天似的冷。田高打了个?寒噤,也不知是冷的,还是被男人的声音寒的。“下官田高,给王爷带路。”到底都是皇子,他不敢得罪。只?是车里的人薄唇轻启,淡声道:“不必。”帘子撂下的那瞬,田高听见男人说道:“本王不过三年未归而已。”马车走了,田高还留在原地,下属赶紧过来请他,哎呦一声道:“这商队和王爷都走了,大人呐,您赶紧上车吧。”田高这才缓过神来,看着远去的秦王车驾,心里忽地升起一股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