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揽着她往回走,赵盈盈频频回头,担忧道:“妾身不进去行礼好吗?这恐怕不符合规矩。”太子神色坦然扳着她的肩头走:“无碍,你有身子,母后不会多想赵盈盈哦了一声,就乖顺的跟着太子走了。太子监国,他要做的事情自然不少,陪了赵盈盈一会等汤过来之后他就离开了。“娘娘,验过了,您喝一些吧。”赵盈盈没什么胃口,躺下后闭着眼睛想事情。过了会,她长叹一口气,心想事情似乎全照着父亲所料在发展。赵盈盈从刚开始的慌乱到镇定,她掐着手心,分析这件事情。如果真的按父亲所说,那太子所为乃大罪,若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和孩子们该怎么办?深思熟虑之后,赵盈盈叫来贴身丫鬟,吩咐道:“传话给父亲,说宫中一切正常。”丫鬟抬头看她,赵盈盈点头,又重复了一遍:“一切正常,明白吗?”丫鬟:“是,奴婢明白。”消息传到相府后,赵相爷缓缓松了口气。当天晚上,大火烧山秦王被困的消息传到太子的耳朵里,他笑了笑,浑不在意的将那张纸条点燃,随意的扔在地上。“没关系,到时候孤会派人将他的骨灰扫回来,不会让他流落在外。”太子每天审阅奏折累的厉害,深更半夜也要喝浓茶提神,否则事情堆积到做不完。但今天他心情好,索性早早休息。夜里叫来那个叫石榴的侍女,声音委婉动听,太子舒坦的很快就睡着了。可睡到半夜他被人叫醒,说皇帝醒了要见他。“什么?父皇醒了?”皇帝一直在床上瘫着,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怎么可能恢复?太子心下一惊,半点困意都没有了,立刻起身穿上衣服就往外走。“是,突然来的消息,说陛下坐起来说话了,要见殿下。”太子皱眉道:“昨日没针灸?”宫人道:“郑太医每日都给陛下针灸,药也一直喝着,但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皇帝本该一直躺着的啊!怎么突然就能坐起来能说话了呢?不对啊!太子不再言语,行色匆匆的往前走。到了之后,门口守着的侍卫低垂脑袋行礼,太子嗯了一声往里进。往常只要他进来,他的那个好母后就会训斥他,但今天半点声音都没有。殿内灯火通明,屋里安静的却吓人,太子步伐迟疑了一瞬,但还是迈步往里走,像是以前那样喊人:“父皇,儿臣来迟了,儿臣……”待脚步转到卧房,这才看见屋里齐刷刷的站着几个人。“你怎么在这?”白日里还收到他要被烧死的消息,深夜却看见他在屋里,太子脸色青白转换。为首之人长身玉立,眉眼清隽,斜扫太子一眼,似笑非笑道:“怎么?本王该在哪?”“太子,”这时床榻上的人说话了,声音含糊不清,带着像是破风箱的声音。太子身子一颤,视线转到了床榻上,就见皇帝果然靠在床头坐着,浑浊的眼睛盯着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父皇,您醒了!”太子激动的上前:“太医,快叫太医过来!”“太医方才来过了。”这时说话的竟然是也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大公主。“太子,父皇有话和你说。”大公主面上没什么表情,一时叫人看不透她的想法。太子心如鼓槌,但面上不显,对着皇帝道:“太好了,父皇,您终于醒了!”皇帝满脸憔悴,眸色深深的看着太子,喘了好一会才道:“你有什么想说的?”“什么?”太子迷茫道:“父皇,儿臣不明白您的意思。”“朕虽然不能说话,但是朕没老糊涂!”皇帝情绪激动,口水喷了太子一脸,他指着太子的鼻子骂道:“你个不孝子!”“儿臣不懂父皇说什么,对了,”太子视线转了一下,“秦王按理来说该返回封地才是,为何在这?深夜入皇宫,谁给你的权限?还有你,皇姐,你是怎么进来的?”“门口的羽林卫放我进来的,不行吗?”大公主笑了笑,“别转移话题,听父皇说话。”“父皇,儿臣觉得秦王秘密返京,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太子一脸的义正严词道:“来人,将此逆贼抓起来!”屋里顿时涌进来不少侍卫,太子指着秦王的方向道:“擒此逆党!”话音落下,那些侍卫动了,只是片刻后,被绊住的人却是太子。“父皇!”太子挣扎,“父皇,该绑的人是秦王!”皇帝粗喘着气,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似的,浑浊的眼球露出锋利的光。谁会嫌坐在龙椅上的时间长?虽说皇帝年岁已高,但他还是想将权利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被自己的儿子觊觎,更不想被他取而代之。皇帝逐渐老去,皇子们却越发强盛,心里的慌乱很快被愤怒所替代,他拿起玉枕朝着太子砸了过去!“逆子!”玉枕通体翠绿分量不轻,若是被砸中定然会头破血流。太子想躲,但他双臂被羽林卫牢牢抓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砸过来。咣当一声,玉枕落地,上头沾着红色的血迹。这么大的动静,将昏迷的皇后吵醒,她本来是歪在椅子上的,抬眼看见屋里这么多人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太子满脸是血。“儿子,你的脸,”皇后站起来,却因为身子发软差点摔在地上,皇帝则是阴沉着脸道:“这时候你还心疼他?忘了这几日他是怎么对你的?”皇后发现端倪训斥太子,太子索性将她和皇帝关在一起。若不是皇帝之前有过遗诏,怕是早就性命不保了。狼子野心的东西!事已至此,太子却依然装傻:“父皇,母后,儿臣做错了什么?这些日子儿臣代理监国,可有做错的地方?”皇帝气的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皇后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刻跪下道:“陛下,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望陛下明察。”“误会?”本不想在秦王和大公主面前说这些,但皇帝火气上头,直接痛骂道:“来让郑太医过来!”皇帝每说完一句话都要喘上一会,脸色不太好看。但太子的脸色更加难看,甚至身子脱力,若不是被架住,怕是当即跪在地上。皇后也没好到哪里去:“陛下,夜深了,您先休息。”皇帝沉默的看她,皇后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很快,郑太医就来了,快到让人以为他就在门外等着。事实也确实如此,大公主早就派人将他按住,就等皇帝传唤。皇帝已醒,郑太医哆哆嗦嗦的和盘托出,最后哭喊着磕头道:“陛下,是太子拿微臣的家人威胁微臣,臣没办法啊!”皇帝厌恶的挥手:“拖出去杖毙。”“陛下!陛下!”捂住嘴的郑太医已经说不出话了,但他的呐喊犹在耳边。这时大公主又道:“不止如此,太子还派人追杀三弟,没办法,三弟只能暂时回京避一避。还有,我发现了一些东西,想请父皇过目。”一个箱子,打开后全部都是太子的罪证,皇帝越看眉头越皱。“你们先出去休息,至于太子,关到偏殿。”从头到尾,皇帝都没看秦王一眼。大公主和秦王往外走的时候,小声道:“多亏了你。”秦王嗯了一声。当天夜里几个朝廷肱骨大臣都收了消息,睁着眼睛坚持到天还没放亮,便急匆匆的收拾妥当,入宫了。赵相爷也往宫里赶,在宫门口几个老臣们对视一眼,默契的点头。皇帝有份遗诏在他们手中,而如今皇帝醒了,传消息说让他们将遗诏拿来。消息是真是假无从分辨,只能见招拆招。明明是万物复苏的春季,深宫大院里却充满了萧瑟的感觉,安静的犹如坟墓,只剩下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