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找了凳子坐在许婠对面?,依照流程开始问话。“姓名。”“许婠。”“年龄……”……病房门?口,余时年出来后,就一直站着没动。他?脑子里很乱,来来回回就是许婠刚才的回答——“加了x信。”她早就见过覃安,甚至主动接触过对方,也曾托他?去查跟覃安相?关的消息。甚至在杨牧的事情发生?后,还委婉提醒过他?查覃安。心里那点关于许婠的猜想几乎呼之欲出。耳边又不觉响起覃安袭击许婠时的嘶吼,和周宇赶到现场时说的话——“许婠,你t怎么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多亏了许婠给我?打?了电话,我?才知道你出事,我?们才能及时赶过来!”两?道男人的声音互相?交织,混着数日?前,吕良舟模糊不清的声音——“她说,她看见了凶手在说话……”交织的情绪逐渐理?出一条条清晰的脉络,曾经那些?困惑和猜想也在脉络中逐渐清晰、确定。他?抬手,摊开掌心。原本光滑的手掌上,除了被火焰烫出的深红色水泡。手掌正中,还有一道微不可见的划痕。那道划痕很小、很短,足见出手的人动作时并?不粗暴,反倒带着一种小心又轻柔的试探。因此?,即便划过皮肤最脆弱的手掌,也仅仅只留下一小道鲜红又快速结痂的血线。余时年看着那道血线,脑海中闪过在酒会会场和许婠错身时的画面?。那时,他?一直以为对方想传递的是覃安会杀人的信息。而此?时回想起来,他?恍然发现,在错身间的余光里,许婠的注意力并?不在信息是否传递上,而是在她指尖触摸到的那抹鲜血。那抹……取自他?掌心的血。(捉虫)半个小时后,周宇和同事拿着笔录本走出病房。许婠操作着轮椅走到门口?,走廊外没有余时年的身影。她垂眸沉默了会儿,走廊顶部的灯光映在地面,她正?想操作轮椅调头?,余光却瞥见地上倒映出的影子。她抬头?,目光不觉一顿:“吕叔?”许婠没想到这么晚吕良舟会出现在这儿,她有些惊讶。吕良舟扫过许婠微怔的表情:“在找时年?他做笔录去了。”“嗯。”许婠应声。吕良舟径直道:“关于你父亲的事,我想和你聊聊。”……许婠和吕良舟聊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深夜,她一个人在病房待了会儿,等再度推开门,正?好看见靠在墙边的余时年。“等了很久?”余时年摇头?:“才来。”他的神情又和平时一样温和,看不出半点情绪,眼里倒映出点点灯光,柔声道:“回家。”许婠的伤没到住院那一步,只是后面几?天和余时年一样,需要来医院换药。凌晨,周宇开着车送两人回家。车上?大家都安静的没说话,余时年怕碰到许婠的腿,特地坐在了副驾驶,后座只有许婠一个人。周宇不习惯这么安静的氛围,从后视镜扫了眼车上?沉默不语的两人,打趣道:“我说你们现在住一起还挺方便。”“什?么?”余时年接话。有人接话,周宇来了兴致,笑着道:“你看,师兄你伤了手,许婠伤了腿,齐活,刚好给你们凑了个整儿,哈哈哈……”余时年看了周宇一眼:“……”周宇摸了摸鼻子,发现车里更安静了,咳嗽了两声:“怎么?不好笑吗?”许婠:“……”一股尴尬又安静的气氛在车内流转,许婠坐在后座中间,正?好透过侧边的视线看见余时年的侧脸。男人的嘴角微抿着,脸上?是无?奈的表情,嘴角却微微向下,看得出情绪不高。她盯着对方出了神,没有注意?到,余时年透过副驾驶位反光的玻璃,也?在看她。余时年的家很快就到了,车子一路行驶到小区楼下。许婠和余时年下车,两人又一同进了电梯。电梯门关闭,楼层缓慢攀升,许婠动了动唇,还是没忍住开口?:“我和覃安加过x信的事……”她其?实在医院的时候就想解释,但欺骗是事实,她也?不知该从何说起——这关系到她心底最?隐秘的秘密。许婠在脑海里组织着语言,然而还没继续,就被?另一道声音打断。“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覃安的?”余时年突然问。“?”许婠有些没反应过来。余时年补充道:“我不是指今天的事。”这话问到了关键。许婠沉默了一瞬,也?不知是心底的歉意?作祟,还是另一种微妙情绪的影响,她终于说了实话。“快递爆炸案的时候。”快递爆炸案……这比余时年预想的还要早。他一直以为,许婠注意?到覃安是在牛建平出事以后。毕竟明面上?,覃安唯一能和快递爆炸案扯上?关系的,就是牛建平当时出事的名泽酒店。然而许婠回答的,却是快递爆炸案。这是个很模糊的时间段。余时年的脑子不觉乱成?一团,因?为这意?味着,她最?开始知道覃安的时间点,很可能是幸福小区葛东的案子……那里,才是快递爆炸案的始点。过往的记忆在脑海中闪现。他记起了那天早上?突然出现在幸福小区的许婠,记起了对方在那儿发现了疑似牛建平的行踪,还有……她举止反常地触碰他胳膊上?的血……许婠没有注意?到轮椅身?后的人,突然微变的神色。她思考了一会儿,还是继续道:“你还记得葛东的葬礼吗?那天,我让你来育林小学?找我。我就是在那里,遇见的覃安。只不过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许婠说到一半,这才注意?到身?后的人一直没说话。“余时年?”她回头?。就在这时,“叮——”地一声,电梯停了。余时年回过神来,许婠察觉到身?下的轮椅动了。走到门口?,余时年抱着许婠进门,又把她重新放回轮椅。大概是手伤的原因?,男人的动作不如平时灵敏,但依旧很稳。隔着衣服,许婠也?能感受到手臂下厚厚的纱布。她的视线停在男人的侧脸,连呼吸也?萦绕在彼此之间。夜晚,总是更能触到人心底的那丝柔软。“对不起。”她轻声说。男人手上?的动作一顿。许婠突然觉得她很不像自己。但情绪像是牵引着风筝的那根线,捉摸不透,她心底一软,线就莫名的落下来。她被?对方稳稳地抱起,又轻柔放下。男人半蹲在她面前,抬眸仰视着她。月色朦胧,那双眸子却比月色更柔。许婠突然就觉得,那根线,被?他拽在了手里。“你不用跟任何人道歉。”她听见面前的人说。“如果你的隐瞒,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受到伤害……许婠,你没有错。”凌晨的客厅是静的。窗外吹起一阵风,门还没关,被?风吹得“吱呀”着回应。余时年说完,站起身?,转身?去关门。“咚——”大门轻声关闭,连同着心跳“咚”的一声。她好像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余时年的话是真心的。他其?实今晚并没有生气。当时在病房听见周宇的话时,惊讶要比被?欺骗后的情绪多得多。甚至,他并不觉得这是欺骗。他想起了那次和吕局关于许婠的谈话——“所以那时候,没有一个人相信她?”他还记得那时他说的话。突然,那一瞬,他就明白了。明白了过去,她的所有言行。“余时年。”身?后,许婠轻轻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