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陶映篱也没打算仗着和乔兴邦的关系作威作福。
她只是觉得,乔兴邦在部队里也算德高望重,她说出身份,也能让自己的话在楚厂长的眼里变得可信一些。
楚厂长在陶映篱和陆铮之间来回打量了几眼,问道:“你是来替他说话的?”
“我不是替他说话,我只是不忍心看着解放村就此错过拥有拖拉机的机会。”陶映篱当然不想让别人觉得陆铮是个爱靠关系走后门的人,所以说话时表现得和陆铮并不亲密。
三人成虎,流言是很可怕的东西。
陆铮因为是地主后代,名声本就不好,陶映篱可不希望陆铮忙了一通,最后却被别人解读为靠关系,轻而易举地勾掉他的所有努力。
楚厂长听见这句话,神色也缓和了不少,也不去看陆铮,就冲陶映篱说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想问问楚厂长,您为什么突然反悔,不把拖拉机零件卖给我们了?”
楚厂长实话实说道:“我接到一个知青的举报,说今天来找我谈话,商量采购报废拖拉机零件的人是地主后代,妄图自己组装拖拉机,从中牟利,恢复自己从前奢靡的剥削阶级生活。”
公社给陆铮开的批条,只说了采购拖拉机零件的用途,并没有讲大队给陆铮的报酬,白予安家世好,以前没少看类似的文件,知道大概的格式和措辞,便钻了空子,造谣陆铮会从中谋取一大笔钱财。
陶映篱听了这话,冷笑一声,说道:“向您举报的知青是不是一个姓白的男知青?如果我告诉您,这位男知青在村里名声很差,婚前就乱搞男女关系,而且下乡参加劳动非常不积极,想必您就知道他的话不能信了。”
楚厂长的脸色果然变得难看起来,回想了片刻,一拍桌子,气道:“现在的小年轻,不走正道!”
这时陶映篱又趁热打铁地说道:“我知道您对陆铮的觉悟抱有疑问,不过我得请您考虑一下乡下的实际情况。我们县里周边十几个镇,每个镇又下辖十几个村屯,可有拖拉机的村子却寥寥无几,这说明各村其实资金都不充裕。正是因为这点,村里才同意让陆铮为村里组装拖拉机,而不是去拖拉机厂买成品。村里的钱都是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哪里会给陆铮那么多钱,让他奢侈享受呢?”
楚厂长叹了口气,说道:“你说得有道理,是我的想法太片面了。”
陶映篱又道:“说起来,组装拖拉机的事还是陆铮自己提出来的,为了不让村里担风险,他这次来采购废弃拖拉机零件,用的还是家里这些年攒下的积蓄。陆铮一心为了村里着想,我们全村人都看在眼里。不光是这一次,今年秋天村里重修水坝,方案也是他提供的,他一个人又出方案又出力,却没有要任何回报,平时在社员里也是最勤劳的。这样有上进心的青年,楚厂长您忍心让他空手而归吗?”
这一通夸奖,不仅把楚厂长听笑了,连带着陆铮也阵阵脸红。
陆铮偷看了陶映篱一眼,心想:
原来在阿篱眼里,他这么优秀吗?
这时楚厂长发出爽朗的笑声,站起来说道:“我看你这能说会道的样子,可不像乔师长!行了,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了,既然是个误会,你们这就去挑零件吧!”
陶映篱娇俏地笑了一下,和楚厂长套近乎,“那楚叔叔,要是我们村真的成功组装出一台拖拉机,以后能不能批量地从您这买零件啊?”
“这会儿又叫我叔叔了?”楚厂长斜睨了陶映篱一眼,逗了她一句,才正色道:“你们要是真的能成功,也是为农村建设做贡献,我是部队出来的,这点觉悟还是有的。我给你们开一个批条,以后你们需要零件,过来买就是了。”
“谢谢楚叔叔!那我们就先去挑零件啦!楚叔叔再见!”陶映篱眉眼弯弯,嘴甜地谢过楚厂长,这才和陆铮一起出了厂长办公室,跑去挑报废拖拉机零件去了。
陆铮在曲亚民那学了许多专业知识,在一堆金属垃圾里,挑出了自己需要的、成色相对最新、故障最小的零件,装进麻袋里,和林家两兄弟一人一个麻袋,扛着东西紧赶慢赶地赶上了回去的火车。
等几人回到村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