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我都知道。”“天要亮了,来,将我的后背划开,把魔骨剔了。”魔刃闻言,‘咻’得从摹冽掌心滑走,飞出去老远。这万年来每次他剔掉魔骨,痛得躺在床上动不了的时候,魔刃总是在一旁急得“嗡嗡”振个不停,摹冽知道它不忍。“我今日险些失控了,魔骨若继续疯长,同脊骨彻底融合进去,剔起来只会更痛。”“阿庇,你舍得让我这么痛吗?”摹冽只是轻问一句,魔刃便垂头丧气地飞回来了,摹冽摸摸它,笑道:“放心吧,我都习惯了。”说是习惯了,可是当锋利的刀刃将皮肤切开时,那两扇伶仃的蝴蝶骨还是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鲜血顺着皮肤流淌到床榻上。随着年岁增长,魔骨也会逐渐长大,直到完全占据整根脊柱,与之融为一体。魔骨是左右魔心性的根本,若没有定期剔除魔骨,放任它生长,嗜杀的本性便会无法控制。身为魔尊之子,与生俱来有着天下最强大的魔力,连骨子里流淌的血都是冷的。他其实根本不在意苍生。睥睨苍生才是他的天性。除了他在意的那几个人,其余的一切他都不放在眼里。看不顺眼的东西、毁掉,让自己不快的人、杀掉……活在这世上,就是应当让自己活得舒服,这有什么不对吗?在四岁那年来到天界之前,摹冽从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后来,有个绿瞳小龙人告诉他,这是不对的。每个死去的人,都会有父母、妻子、或丈夫、或子女,若只因为一时不快便要杀人,那么他们的亲人该会有多难过。摹冽知道那种难过是怎样的滋味。他想起被带往天界之前,那日,在魔界,尚为凡人的娘亲自他有记忆以来求爱成功文昌殿。玉石案几上放置着一把九霄佩环琴,文昌星君端坐于案后,行云流水的琴声自他指间倾泻而出。他身着白袍,头戴一根镶着月色琉璃石的抹额,虽已二百万岁,但看着与凡间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未有什么不同。文昌星君的皮肤很白,是那种近乎透明的白,以至于近看连眼皮上细小的青筋都能看到,他坐在那里,像尊脆弱而庄严的瓷像,不可亵渎。摹冽知道自己应当心怀悲悯,要一视同仁地爱众生,可他当见到这人时,心中还是忍不住滋生恶念。腰间的魔刃感知到主人的心思,开始蠢蠢欲动,摹冽一把将它按住,锋刃划破掌心,他非但不松开,反而握得更紧,笑道。“别乱动,你若伤他,阿执哥哥便再也不会理我了。”主人手上见了血,魔刃立即便不敢动了。疼痛让摹冽的心境逐渐恢复平静,他缓缓松开手,自虚空中走出,对着案几后的人作揖道。“见过文昌星君。”文昌星君手下的琴应声而止,抬起头看清来人是谁后,道:“……是你?”摹冽拂身,算是回答。近十八万年前,燕执的父皇受尚为凡人的枝玉仙君临终所托,将摹冽带回天界,给予他一个栖身之地。燕鸢将摹冽带回九重天后,曾有意让摹冽和燕执一同拜文昌星君为师,但文昌星君不愿收他。